第五章 情孝两难
月光下的窗户纸般煞白,“是醇王爷让奴才不要说的。说告与万岁爷非但于事无补,反徒惹万岁爷烦忧,故而——”光绪腮边肌肉急促抽搐了两下,似已察觉情形不对般语带颤音道:“如实奏……奏朕,若有半句假话,朕决不轻饶于你。”
“万岁爷——”
“快说!”
“嗻。”李玉和嗫嚅应了声,沉吟着奏道,“回万岁爷,王爷的病情已……已是很难再医治好了。”
“你说什么?他——”光绪轻声念叨了句,已是潸然泪下,拭了一把,泪水紧接着又涌了出来,只是怔着不出声。满殿人俱都神色黯然。寇连材自入养心殿侍奉他,也从未见他如此悲伤过,一时间亦不知如何是好。良晌工夫,只见他也不言声,拧了条热毛巾递给光绪。光绪揩了一把脸,抽咽着气问李玉和,“你可曾弄真切了?”
“回万岁爷,同去的三个太医与奴才所断一般无二。”李玉和泪水亦忍不住掉了下来,“不过,奴才私下里自调了些丸药,许对王爷有些益处的。”
“你不是说王爷他已很难医治好了吗?”
“这……这药是奴才新近调剂的,根本未曾用过,究竟效果如何奴才也说不准。况王爷金贵之躯,奴才怎敢胡乱施用?”
“嗯。”光绪轻点了下头,吩咐道,“回头你将你手上的差使都交与他人,明儿便搬过去住。你那自调的药究竟效用如何,也须尽快验证。你要好生与朕侍奉,若有闪失,你的寿限也就到头了,明白吗?”
李玉和心里直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硬着头皮答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侍候,只……只王爷这病,还须静养……”
“朕知道的。你只做你本分便是。其他事朕回头会另有吩咐的。”说话间,殿角金自鸣钟沙沙一阵响连撞了八下,已报酉正时牌,摆手示意李玉和退下,光绪问道,“园子那边妥了吗?老佛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万岁爷,”不知什么时候,王福已进得殿来,闻听打千儿道,“园子那边早已妥帖了。只老佛爷那边不晓得怎样,奴才这便去瞧瞧。”
“不用了,依时辰也要动身了。连材,与朕取衣服来,咱也该过去了。”光绪说着趿鞋下炕,端奶子一饮而尽,问道,“你六爷那边情形怎样?”
王福一边与寇连材服侍光绪更衣,一边叹口气道:“冷清着呢。奴才去时只宝鋆、宝廷几个。对了,万岁爷,七爷也过去了。”光绪脸上掠过一丝笑容,欣慰道:“他兄弟二人素有不合,如此便好了。你七爷怎样,可准备进宫来?”
“回万岁爷,七爷说他身子虚,不适于这种热闹场面。”
“那也是。回头吩咐御膳房让备桌膳食送过去。”说罢,光绪抬脚出屋,乘舆径奔御花园而来。
至园门口,听着里边喧闹一片,光绪心知慈禧太后尚未进园子,遂下了肩舆候着。盏茶工夫,但闻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光绪忙上前迎着躬身请了安,伴着慈禧太后一齐进了园子。
“老佛爷、万岁爷驾到!”
闻得李莲英一声高唱,园内众人忙不迭排好座次叩头请安。“罢了吧。”慈禧太后笑容可掬,双手虚抬下径自坐了,说道,“好了,大家随意入席吧。奕劻、载漪,还有你们几个军机都坐这桌来。”
宴席早已预备妥帖,错落置于园内空处,慈禧太后的一桌摆在水榭亭侧。眼瞅着桌上吃食五光十色、琳琅满目。慈禧太后因笑着对众人道:“亏得莱山、叔平仔细,将园子布置得这般景致。大家伙先敬他们一杯。”
翁同龢扫了眼孙毓汶,面色平静道:“此全亏得孙中堂善于揣摩,奴才可不敢贪功的。”“哪里哪里,叔平兄这不太谦了吗?”说着,孙毓汶起身向着慈禧太后躬身笑道,“老佛爷欢喜,便是奴才尽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