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慈宁谏诤
盯着静芬,“她好端端的为何被老佛爷训斥?嗯?!”静芬身子瑟缩了下,脸已变得窗户纸般煞白:“这……这不是奴婢的错,是李莲芜说……说妹妹无视宫里的规矩——”
“够了!”光绪怒喝一声站起了身子。
静芬听着这沉重的、透着巨大压力的话,低下了头,半晌忽鼓起了勇气般抬起头望着光绪,道:“话说到这了,奴婢便斗胆向万岁爷进一言。不管怎样,皇上还不曾大婚。宫里现下已有风言风语,说万岁爷和妹妹——这种事传出去,皇上面上不好看不说,便老佛爷脸上亦没光彩——”
“你想得可太周全了!朕日后能有你这么个皇后,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呐!”光绪细碎白牙咬得咯咯作响,脸上已挂了层霜般冷峻,“你敢说你心里便没私意吗?!”
“奴婢——”
“你怎样?不敢说是吗?!”光绪说罢来回踱着步子。半晌,倏然止步道,“亏老佛爷说你知书达理、德性好!”
静芬似乎不堪光绪目光的重压低下了头。见她红着脸,低着头搓弄衣带,光绪似动了怜爱之情,放缓口气道:“你虽没与朕行大礼,却已是定了的皇后,可她却连个名分也没有,怎么还要妒忌呢?朕识她在先,与她亦有情,难不成连说说话也不成吗?别忘了,妒忌也在七出之条呢!”他看了看垂头默不作声的静芬,语气又变得严峻起来,“有些事你身不由己,朕心里亮堂,也不说你;有些事怪你,朕念你入宫时日不久,亦不说你,殊料你竟越发不可收拾!奴才们说‘闲话’,这‘闲话’又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做主子说的?你说,是你有罪还是朕有过?”
长篇累牍、振振有词,直压得静芬透不过气来,懵懂了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婢有罪,求万岁爷责罚。”“知道有罪,朕便不怪你。”光绪复踱回炕前坐了,接杯呷口茶说道,“你是未来的皇后,一言一行都要多想想。皇后,听着名分是不错的,但要想做个好皇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哎。”
“跪安吧。”
静芬轻应一声,起身蹲个万福,脚似灌了铅般沉重地踯躅出了养心殿。望着她渐趋模糊的身影,他他拉氏轻轻叹了口气:“万岁爷,其实想想,她……她也挺可怜的。您——”
“她可怜?难道你便不可怜吗?”光绪踱至窗前,轻轻摩挲着他他拉氏的秀发,口中道,“世上可怜的人太多太多了,朕又何尝不是一个?有时候事情并不能随你心意去做的。”窗外,天色已晴朗了许多,只冷风掠过,依旧是那么强劲,光绪凝神向外注视着,似乎要穿透千层万叠的宫墙。
出养心殿,仰脸吸了口清冽的寒气,静芬惴惴不安的心方稍稍定了下来。抬脚欲去钟粹宫,只天色已近未时,遂复折往了慈宁宫。至西厢房,见慈禧太后尚未回宫,静芬犹豫了下便呆坐在杌子上愣愣出神。飒飒风响和金自鸣钟单调的沙沙声,在她耳畔混合成一种哀伤凄婉的音乐,想想光绪先时言语,静芬心中只觉混混沌沌一片茫然,但觉自己前途,亦如那哨风中的雪花般摇曳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廊下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静芬兀自出神间,忙起身侧立一旁,待慈禧太后进屋,遂进屋蹲万福道:“芬儿给老佛爷请安。”
“嗯。”慈禧太后更衣斜倚在大迎枕上,边吸着长寿膏边问,“皇上可是与那小狐狸精在一处?”静芬嘴唇翕动着,低头回道:“没……没有。皇上一个人在殿里看着奏折。”
“是吗?”慈禧太后皱眉自言自语了句,吸口烟徐徐吐出。见静芬眼眶红润,遂接着道,“你说谎。可是皇上他责罚你了?”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威压,静芬身子不觉一个寒战,怔了下忙道:“没有,真的没有。是沙子吹进了眼睛。”
“满地的雪哪儿来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