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风雪交加,报上说将有一场暴风雪.从前窗向外看得见一层厚厚的.软软的雪.
"我想我今天就不出去了,"早饭时,他对嘉莉说."天气将会很糟,报纸上这么说的."
"我叫的煤也还没有人给送来,"嘉莉说,她的煤是论蒲式耳叫的.
"我过去问问看,"赫斯渥说.主动提出要做点家务事,这在他还是第一次,然而不知怎么地,他想坐在家里的愿望促使他这样说,作为享受坐在家里的权利的某种补偿.
雪整天整夜地下着.城里到处都开始发生交通堵塞.报纸大量报道暴风雪的详情,用大号铅字渲染穷人的疾苦.
赫斯渥在屋角的取暖炉边坐着看报.他不再考虑需要找工作的事.这场可怕的暴风雪,使一切都陷于瘫痪,他也无需去找工作了.他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的,烤着他的两只脚.
看到他这样悠闲自得,嘉莉不免有些疑惑.她表示怀疑,不管风雪多么狂暴,他也不应该显得这般舒服.他对自己的处境看得也太达观了.
然而,赫斯渥还是继续看呀,看呀.他不大留意嘉莉.她忙着做家务,很少说话打搅他.第二天还在下雪,第三天严寒刺骨.赫斯渥听了报纸的警告,坐在家里不动.现在他自愿去做一些其它的小事.一次是去肉铺,另一次是去杂货店.他做这些小事时,其实根本没有去想这些事本身有什么真正的意义.他只是觉得自己还不是毫无用处.的确,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待在家里还是很有用的.
可是,第四天,天放晴了,他从报上知道暴风雪过去了.而他这时还在闲散度日,想着街上该有多么泥泞.
直到中午时分,他才终于放下报纸,动身出门.由于气温稍有回升,街上泥泞难行.他乘有轨电车穿过十四街,在百老汇大街转车朝南.他带着有关珍珠街一家酒店的一则小广告.可是,到了百老汇中央旅馆,他却改变了主意.
"这有什么用呢?"他想,看着车外的泥浆和积雪."我不能投资入股.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还是下车吧."于是他就下了车.他又在旅馆的门厅里坐了下来,等着时间消逝,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能呆在室内,他感到挺满足.正当他闲坐在那里遐想时,一个衣冠楚楚的人从门厅里走过,停了下来,像是拿不准是否记得清楚,盯着看了看,然后走上前来.赫斯渥认出他是卡吉尔,芝加哥一家也叫做卡吉尔的大马厩的主人.他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阿佛莱会堂,那天晚上嘉莉在那里演出.他还立刻想起了这个人那次带太太过来和他握手的情形.
赫斯渥大为窘迫.他的眼神表明他感到很难堪.
"喔,是赫斯渥呀!"卡吉尔说,现在他记起来了,懊悔开始没有很快认出他来,好避开这次会面.
"是呀,"赫斯渥说."你好吗?"
"很好,"卡吉尔说,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犯愁."住在这里吗?"
"不,"赫斯渥说,"只是来这里赴个约."
"我只知道你离开了芝加哥.我一直想知道,你后来情况怎么样了."
"哦,我现在住在纽约,"赫斯渥答道,急着要走开.
"我想,你干得不错吧."
"好极了."
"很高兴听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