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①在位的时候就很有名望,我
家有文件为证,卡拉姆津的历史书里也提到过②。这个您明白了吧,小老弟,就这点说,我们也不比别人差。老头一跟我说起这事,我就明白老头心里在想什么了。大概,人家看
不起娜塔莎,他心里有气。因为有钱,他们才在我们面前摆阔。哼,就让那个强盗彼得?亚历山德罗维奇做他的发财梦去吧;大家全知道他是个又狠心又贪财的人。据说,他在华
沙秘密加入了耶稣会③。这话当真?”
①十八一十九世纪流行于西欧和俄国的秘密宗教团体。
“愚蠢的谣言,”我回答,但是这谣言不径而走,倒使我不由得感兴趣起来。但是关于尼古拉?谢尔盖伊奇清理自家文书的事,使我颇感好奇。过去他可从来没有夸耀过自己
的世系和家谱呀。
“净是些狠心的大坏蛋!”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继续道,“嗯,我那宝贝儿现在怎样了呢,在伤心,在哭?啊呀,你该去看她了,马特廖娜,马特廖娜!是个强盗,不是佣人
!……他们没给她气受吧?说呀,万尼亚。”
我能对她说什么呢?老太太哭了。我问她,她方才准备告诉我她出了一件什么倒霉事,到底指什么呢?
“哎呀,小老弟,真是祸不单行,看来,这杯苦酒还没喝完哩!你记得吗,宝贝儿,恐怕不记得了吧?我有一个镇金的项链坠,专门做了作纪念品用的,金盒里嵌了一张娜塔
莎的画像,一张小时候的画像:我那小天使那时才八岁。还是我跟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当时请一位过路的画家专门给她画的,看来,你忘啦,小老弟!这画家可真好,把她画成了
丘比特④:她那时的头发浅黄浅黄的,蓬蓬松松;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小衬衫,透过衬衫还可以看到她的小身体,她在这幅画像上显得多美呀,真叫人百看不厌。我本来请这画家
再给她添上两只小翅膀,可是画家没同意。就这样,小老弟,自从我家遭到那场可怕的灾难以后,我就把这个项链坠从首饰盒里取了出来,挂了根带子,把它挂在胸前,跟十字架
载在一起,我又老怕别给我那老伴着见了。要知道,当时他曾吩咐把她的东西统统从家里扔出去,或者统统烧掉,不让任何东西使我们想起她。我心想,哪怕能让我看看她的画像
呢;有时候,我一边看她的画像一边哭--哭哭,心里会松快些,还有的时候,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就拼命亲它,好像我在亲她本人似的;我净挑最温柔的名字呼唤她,每天临
睡前还要给它画十字。当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还出声地跟她说话,问她问题,并且想象着她似乎在回答我,然后就再问,问个没完。唆,亲爱的万尼亚啊,说起来就叫人难受
!嗯,当时我还挺高兴,起码他不知道,也没发现这个项链坠;可是昨天早上我一摸,项链坠没了,只有那极带子还挂着,想必磨断了,我把它丢了。我都吓呆了。快找;我呀找
呀,找呀找呀--硬是找不着!硬是不翼而飞,无影无踪。它能丢哪儿呢?我想,准去床上了;我把床上翻了个遍--没有!如果掉下来,落在什么地方的话,没准给人家检去了,谁
能检去呢,除非是他或者马特廖娜?嗯,怀疑马特廖娜是不可能的;她一直对我忠心耿耿……(马特廖娜,你那茶炊快生好了吗?)嗯,我想,要是让他捡了去,那怎么办呢俄坐
在那里直发愁,哭呀哭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对我却越来越温柔体贴了;他瞧着我那模样,也闷闷不乐,好像他知道我为什么哭似的,他可怜我。我
心里琢磨:他怎么会知道呢?莫非当真是他找到了那个项链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