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情绝汉宫悲歌终
缕柔光投射在砖地上,映出钩弋清瘦的身影,蓬松的发髻上有枝金灿灿的凤钗在摇曳,那是多少美好的记忆。
那是太始四年的中秋之夜,她和皇上坐在甘泉宫的廊庑间赏月,皇上抚着她的掌心道:“朕要送夫人一件珍品。”后来,她得到了这枝金钗。
皇上还记得这金钗么?钩弋猜不透美人与江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她只知道,长安兵乱后,皇上的脸色说变就变了。
钩弋至今想来,也没觉是自己的任性,她认为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些真话而已。究竟错在哪里?可让皇上从此不让她见自己的陵儿,天下的君主都是这样的绝情么?
钩弋惊慌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似乎听见了陵儿断断续续的哭声。是陵儿!一定是陵儿!他一定想母亲了。
“陵儿!我的陵儿!”钩弋忘记了这是掖庭狱,忘记自己是戴罪之身,就向门口扑去。
“请夫人回去。”女卒冷冰冰地说道。
“你等竟敢阻拦本宫去见陵儿?”
“请夫人息怒,皇命难违。”
钩弋手把窗棂,柔肠寸断:“皇上!臣妾无罪啊!臣妾要见陵儿!”
女卒不忍看钩弋一眼,讷讷道:“夫人!这是掖庭狱,皇命如天啊!”
后半夜,天色又阴沉了。
丑时时分,竟下起了雨。钩弋毫无睡意,刘弗陵的哭声一直在她耳边萦绕。
回溯过往,她觉得这皇宫就是一座监狱。从陈皇后的被废到卫皇后的失宠;从刘据的死到自己的入狱,一章一页都是如此血泪斑斑。什么是非曲直?什么天理人情?一切都是围绕皇上的情绪旋转的。
她曾想到了死,可有刘弗陵牵着她的心,她走不出这一步。
一想到陵儿,她就心痛欲裂,为了陵儿,她也要忍辱活下去。她决定向皇上悔过,从此不再过问皇上的事情。她将灯火移到近前,铺开竹简,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迹。
可刚开了个头,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忙站起来查看,原来是包桑进来了。
“皇上口谕,宣钩弋晋见。”
哦!皇上没有忘记我。钩弋的泪水再度模糊了眼睛。她看了看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皇上呢?面对铜镜,她急忙地梳妆起来。临出门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将皇上赠与的金钗重新插好。
朗月西流,时光已是卯时一刻。
刘彻喟然长叹:“朕就宽恕她吧,朕要约法三章,绝不让她干政。”可回到案头,霍光那从酒泉来的“密奏”却在眼前展开。
“然立嗣之计,关乎社稷,今胶东王年幼,夫人青春……皇上不可不慎……”
他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子,一次次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她除了一死,就别无他法了么?
殿外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就传来了说话声:
“殿下要见母亲,也该到明日再说。”
“不!本王现在就去见父皇,求他恩准本王去见母亲。”
此刻,胶东王已跪在刘彻面前。
大臣们都说,胶东王体形壮大,敏捷多智。刘彻借着灯火望去,果然很像童年时的自己。
“启奏父皇,孩儿要见母亲。”
“朕早有旨意,你不得与母亲相见,回去吧!”
刘弗陵泪水夺眶而出:“请父皇开恩。”
“放肆!像你这样儿女情长,怎么能承继大汉皇统?”
“父皇!孩儿什么都不要,孩儿就要自己的母亲……”
“住口!还不退下!”刘彻朝门口喊道,“来人!送胶东王回去。”
刘弗陵畏惧地望了刘彻一眼,极不情愿地出殿去了。
刘彻闭上双眼,斜倚卧榻,什么时候落雨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