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娡书札言心事
京都,云暗天低,寒意萧瑟,皇上狩猎离京,定当倍加珍重。新政初起,百事待兴,然秋风吹皱渭水,落叶犹自不去,淫雨瞬息将至。哀家身在宫苑,心忧万分;每思前朝近事,夙夜不眠。人心叵测,世事难料,还望皇上为大汉江山计,笃诚慎行,见微知著,切不可操之过急,致舟倾楫摧,有负先帝之托。
写完之后,她用锦囊装好,并且叮嘱韩嫣路上要小心谨慎。韩嫣虽不知道书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但凭借直觉,他知道此事的重大。
“请太后放心,韩嫣以性命担保,万无一失。”
马蹄声渐行渐远,带走了王娡一颗沉重又不平静的心。
细柳营还是那座细柳营,汉军还是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汉军。可自从周亚夫绝食而亡,先帝省了太尉一职后,军人士气就大不如前了。
虽然武备名义上归皇上直接统辖,但军队的管理实际上归了各路领兵校尉,加上景帝晚年多有疾患,精神倦怠,自顾不暇,军队的纪律也就松弛多了。
刘彻登基后,恢复了太尉一职,但田蚡怎能和周亚夫相比呢?刘彻担心军队不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这也是他利用狩猎的机会,巡视军营的初衷。
现在,在这里主军的是周亚夫的另外一个儿子——平曲侯、中垒校尉周坚。
刘彻的车驾到达营前的时候,周坚、窦婴和田蚡已经在营外迎候了。从二里外的渭河南岸起,由战车、射弋、骑士组成的汉军方阵,一直排列到大营之外。
这是从景帝后元三年起以来的第一次阅兵。
秉承父业,负责这次阅兵的周坚,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感慨。冥冥中,仿佛父亲和兄长都在看着他。他十分激动,皇上这次钦点阅兵细柳的举动无异于是对父亲和兄长冤案的平反。为此,他十分重视这次机会。
现在军中的一切都是按照父亲当年接待文帝时的礼仪安排的。车驾刚刚到达第一方阵前,领队的司马立即上前对张敺道:“军中不许车驾行走,请皇上下车。”
张敺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被刘彻挥手制止了。他按照司马的要求下了车,缓缓地向营门走来。
刘彻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迎接队伍中的周坚,黝黑的皮肤,浓黑的眉毛,刚硬的胡须,要不是那双不如他父亲锐利的眼睛,配着镶了铁色鳞片的玄甲,简直就似周亚夫活了过来。
在旌旗猎猎的营门前,周坚代表受阅的汉军揖手挺立,迎接皇上驾临:“甲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
窦婴在旁边看了,心中不禁感叹,真将门之后也!
登上点将台,周坚上前道:“陛下,臣奉命率军演阵,请皇上明示。”
“朕此次观阵,非图一时之快,意在壮我军心,请将军以实战为之。”
“诺!”
周坚一转身,就向校场上的汉军挥了挥手中的旗帜。霎时间,演武场上鼓角齐鸣,杀声连天。先是双方在各自司马的指挥下,向着对方的阵地推进,厮杀在一起;接着是数百骑穿越校场,向靶子射去。接下来就是演练军阵,将士们以周坚手中的旗帜为号,逐次演练了鱼鳞阵、锋矢阵、鹤翼阵等不同阵法。最后是“匈奴军队”或被分割包围,或被聚而歼之,或统帅被俘,完败于汉军。
这些让田蚡看得眼花缭乱,不禁拍手称快,眉飞色舞。
可当他转脸去看窦婴的时候,那笑容便僵住了。他从窦婴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鼓舞和欢欣,于是他在心底认为窦婴气量狭小。
这只是一个触机,其实田蚡对窦婴的芥蒂早在景帝驾崩、刘彻勘定“三公九卿”时就产生了。要不是太皇太后给窦婴撑腰,他田蚡大概已经坐上丞相的位子,号令朝野了。
然而,让他最不安的还是皇上的表情。皇上先还是引颈凝望,全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