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慈母太庙诉苦心
是当皇上的难处,你不能像别人那样由着性子来。你就是有千般痛苦,也得忍着。”
刘彻在王娡对面坐下来,说道:“孩儿昨夜还想到‘孝’字,觉得天下有‘大孝’与‘小孝’之别,为国家者,乃大孝;事亲老者,乃小孝。舍小孝而成大孝,乃帝王之责也。”
王娡皱了皱眉头问道:“彻儿的意思是……”
“对错其实就在一念间。倘若孩儿当初采纳了窦婴的谏言,也许会力挽狂澜。”
“不!彻儿,你没有错。”王娡擦干眼泪,说话的声音也明显沉重了,“我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已历五世。先帝在世时,之所以会有吴楚之乱,皆因诸侯林立,尾大不掉。以致贾谊屡有削藩之策,文帝和你父皇却举棋不定。他们不是不想有所作为,而是时机未到。后来虽然吴楚枭首,七国兵败,然诸侯林立大势未改,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导致汉室自相残杀,此乃亲者痛仇者快之举。因此,忍为上策。”
“可孩儿要忍到何时呢?年华流逝,时不我待啊!”
“这书中记载着一段往事,哀家现在就讲给你听。”王娡说着,就从案头拿起一卷竹简说起来。
“当年秦庄襄王殒薨后,秦王嬴政继承了大位,可国家大事皆决于丞相吕不韦。他专横跋扈,颐指气使,朝野莫不畏惧。为了宣示权威,他又招徕宾客三千多人,令他们‘各著所闻’,然后兼收并蓄,最后著出了一部《吕氏春秋》。当时嬴政已十八岁了,眼看就要举行冠礼了,可吕不韦就是不愿意交出权柄。你说,嬴政能不痛苦,能不愤怒么?”
“此时,李斯来到嬴政身边。他有一天在和秦王谈话时,意味深长地对秦王说到,古今成大事者,无不坚而能忍。昔秦穆公为强秦而事于周室,屈于一人之下,而信于万乘之上,此乃大忍也。儿啊!如果嬴政当年不能忍耐,哪还会有后来的秦始皇?小不忍则乱大谋。儿啊!你整日研习儒学,不能忍于忿,皆能乱大谋,你为何不懂这个道理呢?孟子说,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都容易,就是这苦其心志最不容易做到。做到了,就可以内修成圣,外化为王啊!”
王娡娓娓道来,仿佛一股清溪缓缓地流进刘彻干裂的心田。哦!刘彻在心中感叹,看上去羸弱的母亲,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多么远大的目光啊!刘彻心里十分感谢母亲与他这次的谈话,让他的思绪穿破乌云,看到了希望。
“孩儿明白了。请母后放心,孩儿一定振作起来,为了母后,也为了大汉社稷。”
“你呀!真是个孩子。过些日子,你也该去看看你的姐姐了。”王娡在这里说的是平阳公主。
月亮徐徐升起,银色的月光洗着历经沧桑的未央宫,洗着广厦连绵,宫阙嵯峨的都城长安。
王娡比谁都清楚,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一旦独处的时候,她就没办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先帝把儿子托付给自己,自己不但没有呵护好,反而弄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这使她在心里无法原谅自己。她曾暗暗埋怨过太皇太后滥施权威,当着兄弟田蚡的面她也恨不得把赵绾千刀万剐。恨过了,怨过了,她也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九月初一,依照郊祀礼仪,朝廷都要从太庙中请出太祖高皇帝的衣冠,然后由宫廷仪仗护送到高庙祭祀,这种惯常的慎终追远让王娡找到了诉说心中苦闷的机会。刘彻亲送太祖高皇帝衣冠回太庙时,王娡却借故留下了。
地处长安东门,在武库以南的高庙里,如今供奉着太祖高皇帝、文帝和景帝的神位。王娡跪在地毡上,似乎看见了景帝忧伤的目光,听到了景帝弥留之际艰难的喘息。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先还是无声的,渐渐地就向隅而泣了。
“先帝啊!臣妾无能,远不能卫社稷,近不能护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