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阏氏尽诉家国情
茫。远远望去,狼居胥山犹如一头奔驰的银象,与单于庭北面的姑衍山遥遥对峙在灰色的云幕之下。
张骞伸了伸懒腰,推开穹庐的门朝外望,才发现吼了一夜的风终于停了,只有雪花静静地飘落到草原深处。他回眸身后,那是纳吉玛梦中甜甜的笑容。他俯下身体,深情地亲吻了那娇艳的红唇。
是的,这些日子她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每一夜都把草原女人的浪漫和狂野传达到他身体和灵魂。张骞为她掖了掖被角,才向穹庐外走去。
他最担心的是羊群在昨夜风雪中是否平安,六年滞留匈奴的生活,使他对羊群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放牧的时候,他常常会望着从头顶飘过的白云,把思乡的惆怅诉说给羊儿听。羊儿产了羊羔后,他会像自己得了儿子一样喜悦。有时候他甚至会忽发奇想,等到有一天告老还乡,他就在家乡的山上盖几间草房,放一群羊,伴着青山和羊群度日。
想着这些事,他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使西域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怎么会想到这些遥远的事呢?
他来到羊圈旁,很欣喜地发现,在头羊的带领下,他的羊群都安全地躲进了羊舍,正在啃着他半夜起来添的干草,而两只牧羊犬正警惕地守卫在羊圈。
他和纳吉玛结婚后,吐突狐涂曾要他们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但张骞婉言地谢绝了他的盛情。
张骞不是那种寡情的男人,他从吐突狐涂的目光中感受到他对大汉的友好。可张骞有自己的原则,他怕自己在安逸的生活中磨去了男儿的志向,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羊群见到张骞,都“咩咩”的叫着,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歌谣一样从他的心头飘过。他从它们的眼睛中看到了焦渴,于是他弯下身体,拿起冰冷的羊皮水桶,又扛起一把铁锹,朝着不远处的余吾河走去。
余吾河缓缓地流过单于庭所在的草原,滋润着匈奴人的生命。河水已经结了冰层,他抡起铁锹,一锹一锹下去,在河面上破开了一个窟窿,清清的河水冒着热气,汩汩地溢出冰面。当他装满一桶水回到羊圈前的时候,就看见穹庐前站着一位匈奴着装、汉人容貌的不速之客。那人一直看着张骞给羊群喂完了水,才上前搭话。
“参见使君。”
“阁下是……”
“在下李穆,在匈奴官居封都尉。”
“原是李大人,请到帐内说话。”
“不了!郡主正在休息,在下不便打扰。在下今日来,只因为一个人想见你。”
“是谁呢?”
“大人随在下去了就知道了。”
自从与纳吉玛结婚后,张骞的行动就自由多了,何况传话的又是一个汉人,于是他也没多想,就把牧羊犬拴到穹庐门外,翻身上马随李穆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座豪华的穹庐前。李穆道:“使君少候,待在下进帐通报。”
趁着李穆进帐的当儿,张骞环顾了一下周围,便知这是一位地位显赫的匈奴人居所,不仅穹庐非常高大宽阔,且装饰得富丽堂皇,而且环穹庐还布置着严密的禁卫。正想着,李穆出来了,邀他一同进帐。
张骞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切都循着汉朝的礼节。
“汉使张骞拜见阏氏。”
然而,当一声“平身,赐座”的温馨乡音在他的耳际响起时,那种穿越寒冬的暖流顷刻间涌上心头。随着一声“谢公主”,他的泪水难以抑制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六年了,面对单于的重金利诱,他没有动摇过;面对杀头的威胁,他没有害怕过,甚至在最孤独的时刻,他也不曾落过一滴眼泪,而如今……
张骞缓缓地抬起头,就看见了隆虑公主眼中晶莹的泪光,每一滴都似乎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