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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的孟加拉文有了相当进步之后,我们就开始读英文。阿哥尔先生,我们的英文教师,白天在医学院上课,晚上就来教我们。
书本告诉我们,火的发现是人类的最大发现之一。我不想反驳这个。但是我忍不住想到小鸟是多么幸福,因为它们的父母不能在晚上点灯。它们在清早上语言课,你一定注意到它们诵读的时候是如何地高兴。当然我们不应当忘记它们是不必学英语的!
这位医学院学生,即我们的老师,健康好到这种地步,连他的三个学生合在一起的愿望和热诚,也不能使他有一天的缺席。只有一次他为打破了头而躺了一天,那是因为医学院里的印度学生和欧亚杂种的学生打架,一张椅子朝他扔了过来。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事件;但是我们总不把它看作是个人的痛苦,而他健康的恢复,从我们看来仿佛是不必须地那样迅速。
夜晚了。大雨像矛头似的下着。我们的巷子里水深过膝。
水塘里的水都涨上花园里来了,贝尔树的灌木似的树梢露出水面。我们整个身心在愉快的雨夕涌出狂欢,就像醉花发射出它的香穗一般。我们教师该来的时间,只过了几分钟。但是还不一定……我们坐在凉台上望着巷里,可怜地注视掺望着。忽然间,我们的心就像昏倒了似的卜卜地狂跳起来。那把熟悉的黑伞,在这样的天气之中,还不屈不挠地转过街角来了!不是别人吧?一定不会的!这个广大的世界上,也许可以找到和他一样顽强的人,但是在我们的小巷里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总起来回忆到他教学的时期,我们不能说阿哥尔先生是一个冷酷的人。他没有用鞭子来管束我们。连他的申斥也不到责骂的程度。但是不论他有什么个人的优点,而他教课的时间是在晚上,他所教的课目是英文!我确信对于任何一个孟加拉的孩子,就是一位天使也会像是阎王的真正的使者,如果他在孩子一天的苦闷学校生活后,点起一盏阴惨昏暗的灯来教他英文的话。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我们的老师希望使我们得到英国语言可爱的印象,他极其热烈地为我们朗诵了从英文书里选出来的几行——我们说不出是诗还是散文,效果竟大出意外。
我们是那样无礼地哄笑了起来,弄得那晚上他只好把我们都放了学。他一定体会到他的辩护是不容易的——要我们声明同意还需要好几年的争论。
阿哥尔先生有时就把外面知识的清风带到我们枯燥无味的课室里。有一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来说:“今天我要给你们看一件造物者所创造的奇妙的东西。”说着就打开纸包取出人体上发音器官的一部分,一面解释它的结构的奇妙处。
我还记得那时他给我的震惊。我从前总觉得是整个人在说话——从来没有想象到说话的动作可以这样割裂来看。无论部分的结构是多么奇妙,它总不像整个人那样美好。我当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这是我惊愕的原因。也许先生看不到这个真理,就是他用这种方法来讲这个题目,学生们是不会有热烈的反应的。
还有一次他带我们到医学院的解剖室里去。一具老妇人的尸首直挺挺地躺在桌上。这个并没有吓着我,但是在地上的一只切断了的人腿却使我感到极不舒服。支离割裂地来看一个人,对我似乎是那么可怕,那么荒唐,有好几天的工夫我还不能赶走那黧黑的无意义的腿的印象。
读完了帕瑞·萨卡的第一、二册英文读本,我们就读麦克库拉克的读本。在一天之末,我们身体疲倦了,心里渴望到内院去,这本又黑又厚、充满了难字的书,内容也极不引人注意,因为在那些日子,萨拉斯瓦蒂①的母爱还不十分突出。孩子的书还不像现在的那样充满了图画。而且在每一课文的门口,都排列着一队生字的哨兵,字母都分立着,禁止通行的重音符号就像瞄准的子弹,挡住了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