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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的心的进入道路,我曾不断地向这密集的队伍进攻,但一点也打不进去。
我们的老师就常常提到他的别的聪明学生的成绩,来使我们相形见绌。我们感到相当羞愧,对那些好学生也不发生好感,但是这些并没有驱散缠绕在那本黑书上的阴暗。
老天爷怜悯世人,在一切沉闷的东西上都滴下了催眠剂。
我们一开始读着英文,不久也就开始打盹。往眼睛里洒水或是在走廊上跑步,这样可以好些,但也不能持久。如果恰巧我们的大哥从这里走过,瞥见我们这种瞌睡的苦状,我们这天晚上就被释放了。我们的瞌睡立刻就完全治好了。①学识的女神。——译者有一次,当登革热症在加尔各答流行的时候,我们大家庭里的一部分人就逃到奢都先生的河边别墅去。去的人里面也有我们。
这是我的第一次旅行。恒河沙岸就像我前生的朋友一样把我接待到它的怀里。在下房的前面,是一片番石榴树林;坐在林荫下的凉台上,凝望着从树隙中流过的水,我的一天就过去了。我每天早晨醒来,总觉得每天的日子都像是一封新来的画着金边的信件,有些从未听过的消息在等着我开函。而且,唯恐丢掉任一小点,我匆匆梳洗好了就跑到外面椅子上去。
恒河的潮水每天涨落;许多不同的船只有不同的驶法;树影从西边移到东边;在对岸树影碎隙的边缘上,金色的生命血液涌进穿透了的夜晚天空的胸怀。有几天从清早就阴了天;对岸的树林变黑了;黑影移过河上。然后哗哗的大雨忽然来到,把地平线遮掉;对岸的淡影含泪道别;河水带着抑郁的喘息涨了起来;湿风在头上树叶中间任意乱吹着。
我感到我钻出了墙壁、栋梁和楼梯的肚子,诞生到外面来了。在和万物开始交往的时候,那琐屑的习惯和破污的外罩都从世界上掉下去了。我确信我早餐用来蘸油炸薄饼的甘蔗糖浆,和因陀罗①在天上痛饮的长生仙酒,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长生不在酒里,而在品酒人的身上,因此那些寻求长生①印度神话中掌管雷雨之神。——译者的人就无法找到了。
房子后面有一块围起的地面,有一个水塘,几层台阶从浴台通到水边。台边有一棵大南海蒲桃树,四围是长得很密的各种果树,这水塘就在浓荫的隐蔽中舒服地静息着。这个幽静的小内花园这种蒙着面纱的美,对我有极其奇妙的魅力,和前面河岸的阔大广漠是那样地不同。它像这家里的新娘。在她午睡的幽静之中,躺卧在她自己绣成的花褥之上,低声地说出她心中的秘密。我用许多中午的时间,独自在南海蒲桃树下,梦想着水塘深处可怕的冥王之国。
我非常好奇地想看到孟加拉的农村。它的一簇一簇的茅舍,它的草顶的凉亭,它的窄巷和浴场,它的娱乐和集会,它的田野和市集,以及在我想象中所看到的它的全部生活,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像这样的一个农村就在我们院墙之外,却不准我们去。我们出来了,但并没有自由。我们本来是在笼子里,现在是停在树枝上,但还是带着链子。
有一天早晨,我们的两位长辈到村子里去走走。我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热望了,趁着没有人看见,我就溜了出去,远远地跟着他们。当我走在浓荫的小巷里,两旁是密密的、有刺的塞奥拉①树篱,旁边有个浮满青绿水草的池塘,我狂喜地收进了一幅又一幅的图画。我还记起那个赤裸的人,在水塘里洗着已经太晚的澡,用嚼烂的一头树枝在刷牙。我的长辈们忽然发现我跟在后面。他们骂着,“走,走,赶快回去!”他们觉得很丢丑,因为我光着脚,我的褂子上没有围巾也不穿①一种阔叶树。——译者上衣,我没有穿出门的衣服;仿佛这是我的错似的!我从来没有过袜子和太多的服饰,所以不但那一天失望地回去了,而且任何一天也无法填补我的欠缺而得到出门的允许。但是虽然“外界”是从后面关住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