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到了酒席之上,韩王成很是张狂地说:“沛公,你从一个闾左之人,成为今日楚军的一方统帅,要不是我们六国的旧主,你也许要一辈子面向黄土了。哈哈——你该好好珍惜今日的一切呀。”
刘邦本来心中也感到不快,但他压抑了下来,因为他另有所图,便诚恳地点头称是。
刘邦见韩王已有几分酒意,便开口对他说:“我已为韩王夺回了十余座县城,从前韩国的故都阳翟,已在我的掌握之中,再加上杨熊已死,时机已经成熟,如果韩王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我不要韩国的一兵一卒、一座县城,派兵护送韩王还都阳翟。”
韩王一听简直连姓什么都忘了:“还都阳翟?”
刘邦说:“对,恢复祖宗社稷,恢复昔日的荣光,不正是您昼思暮想的吗?”
韩王成简直不敢相信,问:“不是戏言吗?”
刘邦道:“君前哪能有戏言?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陛下能否答应。”
韩王成说:“寡人还一直责怪张良无能,一年来还没有为我打下天下。如今沛公拱手相赠,岂不是喜从天降,有什么条件不可以答应的?请沛公只管开口,寡人一定答应!”
刘邦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请韩王恩准,让子房送我西进入关,到时一定送子房回到阳翟复命。”
韩王成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沛公一不要兵马,二不要城邑,三不要财宝,就借一个张良算得了什么?不就是暂让张良陪你入关吗?寡人一言为定,张子房就放心地跟沛公西去,好好侍奉沛公!”
韩王成说完端起一盏美酒一饮而尽。坐在一旁的何肩用手臂轻轻撞他,他全然不知。
张良平静地坐在一旁,感觉真有如一柄利剑刺进心窝里使劲地搅动。他并非不愿随沛公而去,而是韩王成简直没有把他当成人。刘邦也将一盏酒一饮而尽,他离席恭敬地向韩王深深一拜,令他的部将们都大吃一惊。
第二天,看着刘邦将韩王成恭恭敬敬送走,张良对沛公说:“主公你太客气了。”
刘邦说:“我有一个强秦为敌就够了,一个小小韩王他不配成为我的敌人,既然他喜欢这些虚的,我对他客气些又有何妨。不说这个了,子房,从今日起,我的大军就由你来统领吧。”
张良一惊:“由我来统领?”
刘邦说:“我所不能的地方,就交给别人去干。我刘邦就是凭这项本事在世上周旋的。”
张良问:“您下面想如何去做?”
刘邦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那天,你说我的打法错了,我也觉得错了,可是怎样打才是正确的呢?怎样打才能尽快进关呢?打开封的时候,我们虽然包围了城池,但开封的城墙很坚实,强悍的秦兵站在城头上开弓放箭,我军无计可施,唯有进行长期围困,队伍的兵器总在慢慢减少,精巧锐利的兵器则又为秦军所独占,先前始皇帝为了防止被灭亡的六国重新披挂上阵,把天下的兵器全部收缴到咸阳,熔化后铸造成大鼎,此举对秦军来说可谓万幸,但却苦了我们。我们尤其缺乏安在箭头上的重镞,那是朝廷独家制造的,民间根本无法制造这种东西。不光兵器,粮草也总是问题。我真是一筹莫展啊。”
张良说:“如果沛公让我来决定如何进关,我有个办法。”张良把几上的栗子倒在地上说:“这叫拾栗子的打法。”张良一边拾栗子,一边说:“不要想着把一篮子栗子一齐吃掉。栗子倒在地上,既不要按着顺序吃,也不要摸到哪个算哪个,要挑着吃。”
刘邦问:“怎么挑?”
张良道:“挑好吃的吃。有些明摆着不成熟的、有虫的,我们就不吃,放弃它!逢城必打,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打到关中啊。”
刘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