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乐声悠扬,舞姬舞姿曼妙。大伙觥筹交错,甚是欢愉。臣子们纷纷举盏。项王举起酒盏示意,雄睨自得,高高兴兴。突然发现只有张良闷闷不乐,便问是怎么回事。张良说:“请恕臣下直言。我韩王殿下,乃是诸侯当中最早追随武信君的,劳苦功高,人所共知!戏亭分封之后,天下十九王,各领有土地,唯我韩王不能归国!这公平吗?如果韩国不恢复社稷,韩王不能回归故土,又怎叫我韩地百姓心服呢?!”
项伯也说:“子房说得有理!应当恢复韩国!”
范增怒视项伯。项羽很是难堪。
张良离席拜倒稽首道:“请项王明鉴!不错,韩王殿下固然一向同王上交好,不忍分离,但他也不能不挂念他的百姓呀!就请项王恩准我王回到阳翟,重建韩国!”
项羽怫然不悦地问:“穰公,你自己意下如何啊?”
韩王成跌跌撞撞,离席拜倒道:“不!臣不走!臣情愿……永远侍奉项王!”
张良膝行几步,扶住韩王成,四目相对,张良顿时泪下,低声道:“大王,难道大王您忘了跟臣说过的话吗?一定要回去,回故乡去!”
韩王成开始只是缩着肩膀,低头哽咽不语。终于,韩王成抬起头鼓起勇气膝行上前,顿首再拜道:“项王!恕臣无状,若能恩准臣等回归韩地,臣下必安抚百姓,重建社稷!我韩国,必奉西楚为上国,奉项王为上王!我士卒,必心甘情愿在阵前为上王效死!我百姓,必世世代代颂扬上王大仁大义、大恩大德!”
冷场,大殿内异常安静,空气紧张万分。范增站起来,欲阻止可能的变化。
项羽冷冷地一扬手,随意地说:“穰公既有此意,何不早说?也罢,寡人便准你归国,如何?!”
韩王成扑倒在地,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道:“大王!我圣明的王!大王厚恩,臣粉身难报啊!”
张良也激动地说:“臣拜谢项王陛下!”
众将起身,高举起酒盏,大声欢呼。项王举盏,但眼中已有杀气。范增顿时意会。
两日后晨,一辆车停在彭城客舍门前,众仆人各负包袱,跟随其后。张良跳下车来,兴冲冲向客舍中跑去。仆役跟随。
张良喊道:“大王!大王!”
四下静谧,空空荡荡。张良心下一沉,顿觉不祥!他匆忙跑进府内。府内依然无人,只见空空荡荡的厅堂。张良急忙转进内室。幔帐之后,只见韩王成的双脚在空中悬荡,他投缳了。脚下一舍人抱剑跪卧血泊中,显然是服侍主公自尽后,刺腹身亡。
张良目瞪口呆,瘫倒在地。仆人们跟进,看到这一幕,惊骇万分,纷纷扑跪,大家哭号成一片。
同一个早晨,内侍正服侍项王穿衣。范增进来道:“大王,穰公留下遗书,自称愧对大王,无德之人,不敢治国,唯有以死谢罪。”
项羽点头道:“优抚穰公舍人,准其以韩王称号归葬故土。”
范增说:“还有那张良,不能放他走。”
项羽一怔问:“为什么?!”
范增说:“老臣观察此人,有鬼神难测之相,侠勇敏谋无一不具,实天下奇才。若没有他,刘邦何以顺利入关?若不是他,鸿门宴上,刘邦怎能逃脱?穰公已死,他必然怀恨在心,断不能为大王所用,因此,一定得杀!”
项羽道:“一个张良,值得亚父如此忌惮么?!再说,那个人,也算对我项家人有过恩。叔父在世之时尚且敬他几分,寡人岂能做忘恩负义之事!亚父说他怀恨在心,这恐怕是猜测,并非事实吧!算了吧!穰公已死,难道还不够么?就随他去吧!”
范增气恼,欲言又止。
张良等从韩王客舍出来,外面已经备好了盛着韩王遗体的棺椁马车、载官员的轺车。众人披孝举幡,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