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绝对幼稚
事,一面在桌上寻找白纸。他没有找到——就如同如梦没找到一样——于是他翻过如梦的信纸,开始在纸背上写字,列出昨天夜里所有闪过他脑海的人和地。令人不舒服的名单越写越长,逼着他继续往下写,卡利普不禁觉得自己似乎在模仿某本侦探小说里的主角:如梦的旧情人、她“奇怪”的女性朋友、她偶尔提起的密友、她某段时间的“政治”同志以及他们共同的朋友。后者,卡利普决定,除非找到如梦,不然不能让他们知道。他草草写下他们的名字,用不确定的元音和子音拼出姓名,随着笔迹上下起伏,他们的脸孔和形体逐渐累积意义和双关喻意。他们开心地向卡利普挥手招呼,向这位新手侦探眨眼,传递假信息,引他误入歧途。很快地,等听见清道夫来收垃圾、把大垃圾筒摔在垃圾车栅门上的声音后,卡利普才逼迫自己停下笔,把名单塞进他身上的外套内袋里。
卡利普关掉公寓里所有的灯,屋里只剩清晨积雪反射的蓝光。为了不让好管闲事的门房起疑,他把垃圾筒拿出去,不过事先又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他泡了茶,给刮胡刀换了新刀片,刮好胡子,换上干净但未熨过的内衣和衬衫,然后收拾整理被他翻了一整夜的房间。当他换衣服的时候,门房已经把《民族日报》塞进门缝。他一边喝茶一边看报,耶拉的专栏提到“眼睛”的主题,关于他多年前某个深夜在贫民窟里闲荡时遇见的眼睛。卡利普记得读过这篇文章,以前已经刊载过了,尽管如此,他仍感觉到同一只“眼睛”瞄准着他,让他不寒而栗。这时,电话响了。
一定是如梦!卡利普心想。他拿起话筒时,甚至已经挑好了今天晚上两人要去哪一家电影院:皇宫戏院。但话筒那头传来令人失望的声音,他马上毫不迟疑地编出一个故事来打发苏珊伯母:对,对,如梦退烧了。她不但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梦;当然,她想跟妈妈说话——稍等一下。“如梦!”卡利普朝走廊里喊,“如梦,你妈的电话!”他想像如梦起身下床,一边找拖鞋一边懒洋洋地打呵欠,伸懒腰。接着,他在内心的放映机上换了另一卷带子:体贴的丈夫卡利普走进房去叫妻子接电话,却发现她像婴儿般熟睡在床。他甚至还故意走进走廊再走回来,做出假的“环境音效”,为第二卷带子增添真实感,让苏珊伯母信以为真。他回到电话旁:“她又回床上睡觉了,苏珊伯母。她因为发烧眼睛肿得张不开。她大概洗了把脸后又躺回床上睡着了。”“叫她多喝点橙汁。”苏珊伯母巨细无遗地指示他尼尚塔石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红橙。“我们今天晚上可能会去皇宫戏院。”卡利普信心满满地说。“注意别让她又着凉了。”苏珊伯母说,或许担心自己干涉太多,她换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你知不知道你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像耶拉?还是你也感冒了?小心别感染到如梦的病菌。”他们同时挂上话筒,轻轻地,不是怕吵醒如梦,反倒像是怕弄伤了话筒,深深感觉到同样的恭敬、温柔和宁静。
挂上电话,卡利普回到耶拉的旧文章,再次沉入他不久前读到的角色、刚才提到的“眼睛”的注视以及他自己的混沌思绪中。一会儿他猛然顿悟:“一定是这样,如梦回去找她前夫了!”他很惊讶自己居然没看出这么明显的事实,整个晚上蒙蔽在自己的逃亡假想里。带着同样的坚决,他决定打电话给耶拉,告诉他自己所经历的精神折磨,以及他做出的决定:“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等我在如梦第一任丈夫那里找到她时——不用花太多时间——我怕自己可能劝不动她回家。只有你才知道怎么样哄她回家(“回到我身边”,他想这么说但开不了口),“所以我应该怎么说才能叫她回来?”“首先,稳住你自己,”耶拉会认真说,“如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镇定下来。我们一起从头到尾好好想一想,来我这儿,到报社来。”可是耶拉既不在他家里也不在报社,还没到。走出门前,卡利普原本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