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4-5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又成了歼击机大家庭里平等的一员。他像大家一样走到参谋长面前,报告了自己击落的敌机数目,说明了战势,表扬了僚机,然后走到旁边白桦树的树荫下面,想着今天没回来的那些人。
只有彼得罗夫没有带飞行帽,他的浅黄色头发被风吹乱了。他在机场上跑着,碰到谁就抓住准的手,开始讲起来:
“……我看见:他们就在身旁,伸手就能碰到!只是你听着……我看到上尉瞄准了指挥机,我就瞄准了邻机,开火!”
他跑到了密列西耶夫面前,扑到了他脚边柔软的、长满青草的绿苔上,伸开四肢。但是他受不了这种悠闲的姿势,立刻跳了起来说:
“您今天做了多么漂亮的盘旋呀!好极了!眼前都发黑了……您知道我今天是怎样痛击敌人的吗?您听……我跟在您的后面飞着,就看到:它就在旁边,非常近,就像您现在站在这里……”
“等一等,老伙计。”阿列克谢打断了他的话,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信,信……我的信弄到哪儿去了?”
他想起了今天收到的,还没来得及读的信。他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它们,急得直冒冷汗。后来,他在胸前的衬衫下面摸到了沙沙作响的信封,才轻轻地松了一日气。他拿出奥丽雅的信,坐到一棵白桦树底下,也不听他的朋友兴奋的谈话,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撕下一小条纸。
这时一颗信号弹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条红色的、金光闪闪的长蛇在机场上空绕过,随后就熄灭了,留下了一条渐渐模糊起来的灰色痕迹。飞行员们跳了起来。阿列克谢边走边把信封揣入怀中。他连一行字都没来得及读完。他拆信的时候就感觉到除了信纸之外还有一张硬片。当他带领着他的小队沿着熟悉的路线飞行的时候,他有时还用手碰碰信封,里面是什么呢?
对于阿列克谢正在服役的那个近卫军歼击机飞行团来说,坦克部队突破防线的那天,就是艰苦战斗的开始。在突破口的上空,飞行大队轮番轰炸。一个飞行大队刚刚退出战斗,降落到陆地上,就有另一个飞行大队起飞接替它,而输油车已经向着陆的飞机急驰而去。汽油毫不吝惜地一股一股地流进空油箱里。在灼热的马达上面,飘浮着像在温暖的夏雨过后的大地上凝胶状的雾气。飞行员们没有离开驾驶室,甚至午饭都是用铝饭盒给他们送到这里来的。但是谁也没有吃。今天脑袋里想的不是这件事,好像有一小块东西卡在嗓子眼里。
当切斯洛夫大尉的飞行大队重新着陆,飞机滑行到小树林里加油的时候,密列西耶夫坐在驾驶室里,体会着身体那疲惫的、令人惬意的酸痛,急不可待地望着天空,对加油工吆喝几声。他又重新被战斗吸引了——他想考验自己。他常常感到怀里的信封沙沙作响,但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读信。
只是到了晚上,当部队的进攻地带被暮色安全掩护着的时候,机组人员才被允许回到自己的窑洞。密列西耶夫没有像平常那样走林间的近路,他穿过杂草丛生的田野,走着那条绕弯的路。他想集中一下注意力,想躲开喧闹声和轰鸣声,抛开这个漫长的日子里所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印象,休息一下。
傍晚,空气芳香,天空晴朗,四周一片寂静,仿佛那遥远的大炮的轰鸣不再是战斗的声音,而是从身旁滚过的雷雨的轰隆声。道路穿过原先的黑麦地。那种凄凉的、有些发红的野草——在人类正常的和平生活中它只生长在院子僻静的角落里和田边堆在一起的石头缝里,或者在人类精明的眼睛很少光顾的地方,才怯生生地伸出细细的草茎——现在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样耸立着,高大、蛮横、有力,将劳动者世世代代用汗水浇灌成的土地踩在脚下。只是在有些地方,野生的黑麦被野草欺侮得像柔软的小草一样,长出了稀疏的、干枯的麦穗。遍地丛生的杂草吸尽了地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