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孩子们
那张桌子被斯大林半身铜像占去了一半,那铜像的头和肩头都比普通人大些。旁边,似乎与斯大林并排站着一个身量高大、嘴巴也大的女护理员。星期六这天她没有什么急事要办,所以就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铺了一张报纸,放了一把葵花籽儿,津津有味地嗑了起来,壳儿直接吐在报纸上。也许,她本打算来这里呆一会儿,可是怎么也放不下这些葵花籽儿。
墙上的广播匣子声音沙哑地放送着轻音乐。还有两个病员在一张小桌上下跳棋。
而那个姑娘,如焦姆卡眼角所见,就那么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什么也不干,但是坐得端端正正,一只手神着病号长衫的领口,那儿一向是没有招扣的,除非病员自己给钉上。这位黄发女郎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娇嫩的安棋儿,碰是碰不得的。要是能跟她随便聊会儿该有多好!……当然,也谈谈他的腿。
焦姆卡一边翻阅报纸,一边生自己的气。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为了节省时间他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发型,推成光头了事。可此刻在她面前就像个笨蛋。
忽然,安淇儿主动说:
“你怎么这样腼腆呀?已经是第二天了,见了也不打招呼。”
焦姆卡哆咦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啊!——能是跟谁说话呢?这是在跟他说话!
那花冠似的发朵在她头上微微颤动。
“你怎么,有点害怕,是吗?去找把椅子,拖过来,让咱们认识一下。”
“我,并不害怕。”但某种东西使他的声音有点异样,妨碍他响亮地回答。
“那就搬把椅子过来坐下好了。”
他抄起一把椅子,加倍小心不现出腿瘸,一只手将它挪到姑娘旁边,跟她的椅子并排靠着墙壁。接着,他伸出手:
“我叫焦姆卡。”
“我叫阿霞,”对方把自己那柔软的手放在他手中,随后又抽了出来。
他坐了下来,结果弄得十分可笑:两个人并排坐着,像新郎新娘似的。再说,这样看她也不方便。他站了起来,移动了一下椅子,显得随便一些。
“你干吗呆着,什么事情也不做吗?”焦姆卡问。
“为什么要做呢?再说,我是在做呀。”
“那你是在做什么?”
“我在听音乐。在想像中跳舞。而你,恐怕不会吧?”
“在想像中跳舞?”
“哪怕真的跳也行!”
焦姆卡否定地咂了随嘴。
“我一下子就看出,这方面你不报在行。否则这会儿咱们可以转几圈呢,”阿霞环视了一下四周,“况且也没有地方。再说,这算得上什么舞曲呢?只不过那么听听罢了,因为沉默总是使我感到压抑。”
“那你喜欢什么舞呢?”焦姆卡兴致勃勃地跟她交谈。“探戈吗?”
阿霞叹了口气:
“什么探戈,那是奶奶辈跳的舞!现在真正的舞是摇摆舞。我们这儿还没有人跳。莫斯科有,而且是行家在跳。”焦姆卡并不是注意听她所有的话,只不过跟她聊天感到愉快,并且有机会瞧她而已。她的眼睛有点奇特——略带绿色。要知道,眼睛是没法染的,原来就是那样。不过它们还是很讨人喜欢。“那才叫跳舞呢!”阿霞打了个板子。“究竟怎么个跳法,我也不会,没亲眼见过。说说看,你是怎么消磨时间的?是唱歌!吗?”“不,不是。我不会唱歌。”“为什么,我们只要觉得闷得慌,就唱歌。那你做些什么呢?拉手风琴吗?”“不……”焦姆卡感到惭愧。他哪儿也不如她。他总不能直接对她说,他对社会生活有浓厚的兴趣…”阿霞简直感到不可思议:瞧,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典型!
“你大概喜欢田径运动吧?而我,五项运动的成绩还不错。
我跳高能跳三.4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