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薇加
“暂时还是同志式的批判。不过,调查已经进行了8个月了。”
“为了什么事情?”
护士卓妞刚值完夜班沿着楼梯下来,她那黄色的睫毛很明显地闪了一下,同他俩—一打了招呼。
“一个婴儿手术后死了……趁我刚从莫斯科回来还有那么点冲劲,我一定要去,开上几炮。而在家里待上一个星期,尾巴就又夹紧了。咱们一起去,是吗?”
但盛加既来不及回答,也来不及拿主意,因为此时该到那软椅套着套子、会议桌上铺着天蓝色台市的房间里去开5分钟的碰头会了。
薇加非常珍视自己同列夫的关系。同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一样,他是薇加在医院里最接近的人。他们的关系的可贵之处在于,一个没有妻子的男人与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之间几乎不可能有的那种关系:列夫从来没用特别的目光看她,没有暗示过什么,没有超出界限,没有产生野心,而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关系牢靠而友好,一点也不紧张:在他们之间,恋爱、结婚之类的话题,向来是避而不谈的,仿佛世上根本不存在这类事情。列夫·列昂尼多维奇必定能猜到,薇加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关系。他本人曾经有过妻子,后来没有了,再后来跟某人“相好”,医疗中心的半边天(这就等于整个医疗中心)喜欢议论他,而目前,似乎怀疑他跟手术室的一名护士有关系。一位年轻的外科女医生——安热莉娜确信地说有这么回事,但是人们怀疑她自己在追求列夫,千方百计想得到他。
在整个5分钟碰头会的时间里,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一直在纸上画什么棱角鲜明的图形,甚至笔尖把纸也画破了。而我加恰恰相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她内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稳。
碰头会结束了,薇拉·科尔尼利耶夫娜从大房间女病房开始巡诊。那里她有许多病人,每次巡诊都要花很长时间。走到每一个病人跟前,她都会在床上坐一坐,检查一下,或轻声地谈几句话,她不要求在整个这段时间内病房里鸦雀无声,因为这样反而会显得拘束,何况要阻止女人们说话也不可能。(在女病房里比在男病房里更需要讲究策略,更需要谨慎小心。在这里,她作为一个医生的重要性和成绩并不是那么肯定无疑的。只要她表现出情绪稍微好些,或者过分强调精神因素的作用,跟病人说一切都会圆满结束,那就马上会感到病人对她投来的毫不掩饰的目光或怀着妒意侧目而视的神态,意思是:“你自然无所谓了!你什么病也没有。你是不会有体会的。”按照同样的精神疗法,她劝那些怅然若失的女病号在医院里也不要不注意自己的仪容,不妨讲究点发式,稍擦点脂粉。然而,如果她自己热衷于打扮,就会不受欢迎。)
今天也是这样,她尽可能持重地、精神集中地从一张病床走到另一张病床,按老习惯不理会嘈杂的人声,只听自己的病人陈述病情。忽然,从另一面墙那儿响起一个拖声拖气的声音:
“哟,都是些什么病人呀!这里有的病人可真像公狗似的喜欢围着母狗转!就拿那个头发蓬乱、皮带束在病号衫外面的家伙来说,只要那个叫卓妞的护士值夜班,他就缠着跟她拥抱!”
“什么?……是怎么回事?……”汉加尔特问她的病人。“请您再说一遍。”
病人也就又说一遍。
没错,昨天夜里是卓姐值班!昨天夜里,正是刻度盘上亮着绿光的时候……
“对不起,请您再从头详详细细地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