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庄园的主人,也就是娜塔莎·米特斯基父亲的表兄,为我们举行了一个宴会.别连契科娃伯爵夫人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但还是不停地为自己的衣服皱眉头,一会儿拉拉带子,一会儿厌恶地摸摸袖口,仿佛觉得自己这身服饰比客人的装束要逊色得多.她明显有责怪自己丈夫的意思,只要丈夫一开口说话,就怒声抢白他.仆人们也没有能逃脱厄运,她不停地吆喝他们给倒酒（倒的是酸葡萄酒）,尽管我们安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长桌子上,面前的玻璃杯上都装得满满的.不过,她把最尖刻的话和最愠怒的眼色都奉献给了丈夫. 她呵斥着,骂丈夫愚蠢、无知,quot;离任何东西都有两俄里远quot;；她丈夫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有妻子这么重视他,他感到很高兴.

    他妻子领着一群女人去了客厅,我们便到他的书房去休息.我以为这下子他总该停止微笑了吧,不料他笑得更加无所顾忌,说:quot;先生们,你们觉得乡下的生活怎么样?quot;

    我们回答说好极了,非常羡慕他们生活的乐趣.

    quot;是的,呵,是的!quot;他缓慢地说.quot;乡村生活是任何生活都无法超越的.不,我甚至要说是无与伦比的.特别是乡村生活的那种宁静是其他任何环境都无法比拟的.quot;

    我心想,别连契科夫伯爵的家中最缺少的就是宁静,但是我却深深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戈尔洛夫也点了头.quot;呵,quot;伯爵说,quot;我自己很满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贬低别人感到满意的环境.让他们各享其乐好了!quot;我们对他的这种宽容大度也表示了赞许.quot;那么!圣彼得堡的情况如何?quot;伯爵说着,给我们俩各倒了一杯法国白兰地.

    我不知道伯爵对皇室首都的哪个方面最感兴趣,就巧妙地回答道:quot;很好.quot;

    戈尔洛夫看到伯爵转身面对着他,就眯着一只眼,一副沉思的样子,说:quot;和平常一样.quot;

    quot;是的,是的,quot;伯爵说着,庄重地点头.quot;我明白你们的意思.quot;他慢慢地坐在我和戈尔洛夫之间的一张椅子上,表情哀怨地看着壁炉,里面几根柴火在燃烧着.他又说:quot;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quot;

    他说这话的神情似乎一切都不出他的所料,所以戈尔洛夫和我都期待着他说清楚究竟明白了什么.我们正在等待着,看着别连契科夫伯爵用手指转动着那只装满了白兰地的杯子,突然伯爵夫人那沙哑的声音早已进来了,尽管她人还在外面.quot;格里高里·伊凡诺维奇!quot;她的嗓门像汽笛,然后她昂首阔步地闯了进来.quot;我们的房间不够!quot;

    quot;干什么用的房间,我的心肝?quot;伯爵站起来面对着她,微笑着问.

    quot;供所有客人的房间,你这个白痴!就算把一个姑娘放到厨师的房间里去,咱们还缺一个房间!quot;

    quot;您就别为这事费心了,夫人,quot;我说.quot;我很乐意到谷仓里去睡.quot;

    伯爵夫人站在那儿眨巴了一会儿眼睛,然后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别连契科夫伯爵沉默不语,这并不是他极力夸耀的那种宁静,我倒觉得是一种痛苦的隔绝.我问他:quot;你们的庄园在某些方面跟弗吉尼亚的种植园很相像,先生.你们这里什么庄稼效益最好?quot;

    quot;效益?这里?效益?效益……quot;那个词完全把他难住了.quot;我们家的幸福——我的这个家包括三代人还有我的农奴——就是我每年投资的回报.quot;他抬起头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