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见到梅林达是在布鲁顿教区的教堂里.她坐在她父亲身边.她父亲派人来喊我去商量训练马匹的事宜.他刚刚买了几匹马.(大多数弗吉尼亚人在安息日是不干这种事情的.可是她父亲不是那种让琐屑的礼仪干扰正事的人.而我的父亲除了礼拜天之外是不让我出去的.于是我答应跟新教圣公会的教友一起做弥撒,就坐在楼座上.)我的眼睛发现了她,在唱圣歌的时候她抬起头来看我.她的眼睛跟五月的草一样碧绿,她的头发跟秋天的草叶一样黄.当她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全身都没有了气息.
但是我爱上她不是因为她那一刻表现出来的纯洁气质,也不是因为我跟她父亲走到他们家的谷仓,骑着那匹别人连马鞍都不敢套上的公马时,她看着我的那副神情.我爱上梅林达是因为她有某种超越于美丽和性格之外的东西.她很会笑.我告诉她,我们的社会不公平,不应该由大西洋对岸的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来统治美利坚勤劳、宽容的平民.她总是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意.但是当我说出最可怕的担忧,表达出让我担心的预感――我们国家的机会、我们这块土地的资源、水和气候将会培育出一个新的民族,这个民族将会抛洒热血去换取自 由的时候,她总是笑话我的忧虑,抱着我,坚定地向我断言,我们的生活是会有前途的.我们会有一个家庭.我们会有和平.在她死了以后,我再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我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了俄国.
她父亲在威廉斯堡郊外拥有一个烟草种植园,所以认为我配不上她.我想这也对,不过我配不上她的原因跟她父亲的不一样.她父亲反对我们俩的关系,使得我们匆忙地就在相识的那年圣诞节结了婚.那个冬天还没有过完,她就有了身孕.
quot;我们住在一个寒冷而潮湿的茅屋里,快到分娩的时候,她父亲来看望我们,说她可以回家去生孩子.我想他说得对.那正是我考试的时候,她父亲答应一旦她要分娩就派人来给我送信.我答应飞马及时赶回来.她相信了我的话,笑了.她从来都相信我.
quot;送信的人来了,不是从种植园来的;那个人是我岳父的一个朋友.‘两天前你的妻子发皮疹,’他说,‘今天早上分娩……婴儿也有痘疮.’他们……嗨……嗨……quot;
我得把目光转到炉火中才能继续讲下去.我没有料到讲起这些事来是那么困难.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讲到这里,我还是漏掉了许多东西.我不能告诉她,当我的妻子躺在床上忍受煎熬的时候,她父亲曾派人到威廉斯堡去请医生,那里的王室总督知道我在政治上一贯持叛逆的立场,就派那个医生去给更忠诚于国王的臣民看病——这件事加剧了我仇视王室统治的情绪,同时也令我内疚不已:我的妻子和孩子是因为我才死的.
quot;在我赶到那里之前,他们因为害怕痘疮就把母子俩掩埋了.我回到家里跟父亲一起待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们父子俩相互敌视.我告诉父亲,我不想回学校去了,但是也不想养马.我告诉他,我想去参军.我们有一个邻居,他买了我父亲的马.他告诉我美利坚将来会需要自己的将军,他鼓励我到欧洲去接受训练.我父亲给了我路费.quot;
她点着头,仿佛听懂了连我自己都不懂的东西.quot;后来嘛,quot;我说,quot;后来的情形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我学会了打仗,到处找仗打.quot;
quot;我不这么认为.quot;
quot;你是什么意思?quot;
quot;你做梦吗?quot;
quot;梦?你是说……白天的胡思乱想,还是晚上的幻觉?quot;
quot;晚上.quot;
quot;梦跟这些事情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