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给戈尔洛夫带来了心灵和身体上的活力,他快乐地住在自己的老宅子里,和玛吉娅以及佩奥特里打发着白天的时光,到了夜晚,他则独自外出去拜访他的老朋友.
圣诞夜到了,我走到戈尔洛夫家的马厩,看到佩奥特里正在修补着马具.我向他借了一匹戈尔洛夫的马.佩奥特里一再阻拦我,说马上会下大雪,但我还是骑上马走了. 我首先来到了quot;白雁quot;客栈所在的那条街道上,那里有一排小店铺.空中弥漫着大团大团的雪花,有时候我连前面二十英尺远的地方都看不太清楚.大雪从我眼前隐去了这座城市,也从这座城市里隐去了我,只剩下身下这匹马陪伴着我.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在黎明或黄昏独自骑马穿过在冬日田野时的情景,那么孤独,那么与世隔绝.在儿时弗吉尼亚的我和眼下俄国的我之间,我感到没有任何缝隙;我知道,在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包裹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延续.这是圣诞节,却既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节日――而是一种期待,一种欢欣和安详的希望,一种义务――要穿透将我和世界分割开来的那层面纱,一种更紧迫的责任,因为在即将到来的夜晚,真正的基督徒会期待着万能的上帝本人在那宁静的时刻跳过人与神之间的鸿沟,来与我们每个人进行交流.这是一种期待――一种挑战:寻找到我没有能找到的和平,寻找到不属于我的那份欢乐,原谅他人也被他人所原谅.事实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唯一的罪过或者说我唯一的品德,就是我的独来独往.
我骑马去给我的朋友们购买礼物.我在弗吉尼亚时,骑马本身就是送给我父亲的礼物.我会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把所有的马都遛一遍,这样他就可以一年到头终于能有一个上午坐在火炉前,由我陪伴着他.我现在非常思念我的父亲,不是出于什么美好的记忆,而是出于圣诞节全家人团聚的义务.会他独自坐在炉火前,心情不快地盯着炉火,内心希望这不是圣诞节,而是他可以出去和他的马匹待在一起的日子.一想到这里,无论他心中感到多么痛苦,我都想让他知道,他依然是我的父亲,我依然是他的儿子,我全身心地爱着他,就如同他全身心地爱着我一样.然后……天国中的上帝!我父亲……和我.他结婚不到两年就成了鳏夫!我结婚不到两年也成了鳏夫.在我妻子死后的这些年里,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在这方面如此相似.我自己的痛苦使我忘却了父亲类似的经历,或者说唯一的不同之处迷住了我的双眼――我的孩子和她母亲一起进了天堂,而他的儿子――也就是我――活了下来.如果我在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后也必须独自抚养我自己的孩子,那么我很可能也会在圣诞节坐在炉火前,看着熊熊的火焰,而不是看着我孩子的眼睛.
原谅!它所包含的痛苦和伤心纠集在我的双肺中,我感到自己真该感谢这大雪,因为它遮挡了我的脸.我已经整整两年没有给父亲写信了.我虽然已长大成人却仍然像个孩子;我今年二十四岁,面对过死亡也把死亡带给过别人,却躲避着自己的痛苦,躲避着亲生父亲的冷漠,然后在世界的另一端重新发现这其实就是我自己的冷漠.
我一路向前骑着,去给大家买礼物,有给戈尔洛夫的,有给佩奥特里的,有给他妻子玛吉娅的.我知道那天晚上我会独自一人度过,但我明天将会有礼物送给大家,也会给自己留下记住这个圣诞节的东西.
我来到那些店铺前,把马栓在烟草铺门口.我的肩膀上已经积了两英寸厚的雪,我用手将积雪掸掉,希望身边能有个人和我一起大笑一番.
我走进烟草店,里面到处都是人,声音嘈杂;几位最后一刻才来购买礼物的绅士和贵妇正在向店主和女店员问这问那,然后又为临时突然改变主意把他们忙得团团转.就在我等着轮到我时,我注意到了女店员的脸,发现她很面熟.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