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67-71节
千英尺多一点儿的钻杆就能将岩芯取出来,可钻塔居然闲置在那儿。汤姆简直不敢相信。他从来没见过闲置的钻塔,这种情形不会了出现在正午时分,除非机械出了什么问题。而且他们是在提取岩芯——离假定的油砂层很近的岩芯。这让人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
没人说话。
吃完饭后,又回到钻杆。锅炉在这段休息期间已经失去了压力,他们花了二十分钟添加燃料,然后才看到蒸汽重新冒出来。然后钻杆一节一节地伸出来。肥大的苍蝇在空中嗡嗡作响。暖意让汤姆昏昏欲睡。他数着钻杆,以便知道他们离岩芯还有多少距离。
九百九十英尺。八百。六百。三百九。
哈勒尔森背靠着福特车坐在地上。他装出一副等着岩芯伸出地面的样子,其实他已经呼呼大睡。他的脑袋歪向一边,帽子挂在了车门把手上。钻塔发出的噪音压过了其它一切声音,但从哈勒尔森起伏的胸膛来看,汤姆猜测他的鼾声非常惊人。至少霍林太太可以盼到宁静的夜晚了。
两百一十英尺。地下只有七节钻杆了。
即便是脑袋朝下、喝得烂醉、身陷黑暗,汤姆仍然可以算出三十英尺钻杆的节数。有时就好像他这一辈子都在钻井。他喜欢这工作。在一两年内,他非常有把握自己将升为德士古加公司的领头钻工。他知道自己足够优秀,这只是资历的问题。他很快还会加薪。他会给丽贝卡买点好东西,漂亮的东西。
三十英尺。
汤姆毫不兴奋地数到了三十英尺。这真是难以置信。他轻轻推了一下一个牧牛工。
“去给蒂奇一脚,好吗?这该死的是他的岩芯,他应该看着。”
那牧牛工哐当一声放下钢梯。汤姆冲自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找的是这帮牧牛工中最笨的一个,就是那个一眼发现馅饼有问题的家伙。哈勒尔森如果没在肋骨上挨上一脚那算是他的运气。
最后一节钻杆升起来了。
可以肯定,哈勒尔森挨了一脚,虽然不太重。他眨着眼睛醒过来,在地上摸索了片刻寻找他的帽子。他在车门上找到了它。
岩芯出来了。
依照岩芯管的设计,管子升起来的时候冀片应该全都关上,这样的话土壤样本就不会受到上层土壤的污染。冀片卡住了,汤姆踢了它们一脚。他的眼光仍有一半落在哈勒尔森身上,他正调整着他的帽子,像穿衣服一样穿上尊严。
汤姆低下头看向岩芯。那是粗糙的灰色沙子,被它上面的岩石压得用手指一捻就能捻碎。这是汤姆在一百个地方的一百个钻塔里见过一百次的沙子。
只不过这一次,沙子上沾满了又稠又黑的大片东西,看上去就像已经结块的血。
那不是血,而是石油。
这是个被遗弃的工厂,房顶很高,里面很宽敞。站在高高的窗户边可以眺望到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贴在墙上的一张旧通知说明了这栋建筑的前身:“琼斯和帕默轴承有限公司。”艾伦瞥了它一眼——然后定住目光。他将这张已经剥落的旧纸从墙上撕下来塞进兜里。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他就四处溜达着,看着河上的船来船往,对妻子的新工作感到郁郁不乐,但同时又对自己的在意感到恼火。当洛蒂终于跟设计师谈完之后,他走上去,挥舞着那张纸。
“哈罗,亲爱的!”她说,吻了他一下。“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的设计师是个好人,但他也是个可怕的傻瓜。不过我觉得没关系。我们的医院会非常出色的。”
“看,”艾伦打过招呼后说,“琼斯和帕默轴承。这家工厂以前生产的东西。”
“轴承?小钢珠?我不能说我——”
“在战争期间,”艾伦说,“他们用小钢珠来填充某些炮弹。他们的想法是这些钢珠可以击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