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新君天牢释旧臣 宿敌聆旨恶作剧
这是何必?就是天子拜师,朕还该对你行二跪六叩的大礼呢!你们都是先帝倚重的人,先帝在时就曾说过,给朕留着一批人才,不在六部,不在九卿,在大理寺和刑部,朕当时不明白,后来想想,指的就是你们。朕遵先帝遗命,赦你们出来。朕要刷新政治,澄清吏治,还要多多依仗你们这些老人——这样,你们先和隆科多舅舅和廷玉谈谈,放一个月的假料理一下私务,就有旨意给你们的。”
在场这些人里,马齐原是康熙的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因曾保奏八阿哥允禩为东宫太子被黜,王掞则是保奏四阿哥雍正皇帝的,也莫名其妙地丢官下狱。其余如张廷璐、徐元梦王鸿绪,鄂尔泰等人,或为部院大臣,或为司堂部吏,都是熙朝能吏干员,人人心里窝着一份委屈,要见新皇帝诉诉。听说先帝有此遗命,一个个感动得涕泪横流,伏地碰头有声。王掞头一个撑不住,竟自放声号啕!
“列位大人,”廷玉极有心计的人,知道雍正还有要紧事,忙道:“皇上还要去养心殿看折子议事,先请进上书房我们聊聊,然后请旨,我带众位去寿皇殿先帝爷灵前谒见圣祖梓宫如何?”
“不必再请旨了,”雍正点头叹息一声,“就照廷玉说的办。隆科多一会儿着人把新铸的雍正钱送养心殿,还有礼部奏请开恩科的折子,一并交朕御览。”说罢便带了德楞泰、张五哥一干侍卫出月华门,早见十三阿哥允祥已等在垂花门前,雍正微笑道,“兄弟们都等急了罢?”
允祥皱着眉头,一脸心事正呆呆地出神,乍听雍正问话,抬头看时,已到了自己面前,慌得连忙跪下,说道:“皇上万几宸函,昼夜忙碌,为臣子的等一会儿,哪有急的道理?臣弟在这儿等皇上,是因为户部主事孙嘉淦和尚书葛达浑为铸钱的事大吵大闹一通,两个大臣竟不顾体面,扭结着直到隆宗门,围了几十上百的官员看热闹儿。事情不大,太不成体统,因此臣等在这里,这事不能不奏明皇上。”
“人呢?”雍正颊上肌肉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问道。允祥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臣呵止了他们。叫葛达浑写折子递上书房参奏姓孙的,叫孙嘉淦暂押在侍卫房,听候上书房发落。”雍正冷冷一笑,抬脚便进垂花门,说道,“可笑!一个六品主事,就敢闹到大内——把他官服先剥了,听勘!”
“扎!”允祥忙答应着起身,交待门前侍卫去传旨,自己紧跟几步随雍正进了养心殿大殿。
因院外雪光刺眼,雍正进殿只觉一片昏暗,好一阵才看清,三哥允祉为首,允祺、允祚、允祐、允禩、允禟、允峨、允禌、允裪、允禵跪在前排,允禑、允禄、允礼直至允祕十个年幼弟弟跪在后排,都在须弥座西面,一齐叩下头去,参差不齐地呼了一声:“万岁……”
“都起来,起来吧。”雍正心里提了一口气,口气变得异常和蔼,满面笑容双手虚抬了一下,“这些日子三哥和弟弟们都劳乏了,朕一头守灵,一头办事,也累得七死八活。今儿这里一个外人没有,我们兄弟谈谈心,一拘君臣大礼,有多少心里话也都憋了回去——李德全,摆上木杌子给各位爷坐,摆茶几上些点心,带上宫人太监都在东配殿侍候!”
太监们一阵忙乱,摆了杌子茶几,上了茶食,悄悄退了出去。偌大的养心殿正殿沉寂下来,二十一个阿哥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昔日的冷面王,今日的九五之尊,不知他要说些什么;昔日的恩恩怨怨,随着殿角那座金自鸣钟单调而又枯燥的“咔咔”声,又像在聚,又像在散。
“朕已经做了一个月的皇帝了。”雍正望着外头似阴似晴的天,房顶上尺余厚的积雪和院中觅食的麻雀,怔怔地,仿佛在倾诉,又像自言自语,深深舒了一口气,“再过二十天,就要改元‘雍正’。恩科已在筹备之中,大赦文书的诏谕也已草好。新钱样子今日就呈送进来,明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