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黄门呢?”刘平问。
唐姬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他已经被我遣散回家了。”刘平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这些人会像对付那个符传车夫一样,将这个小黄门也杀掉灭口。就为了送一个人进京,要害掉两条性命,刘平可不愿平白背上这些杀孽。
唐姬似笑非笑:“你这个人,倒真是心慈得很,连一个阉人的生死也要过问。”刘平正色道:“人无贵贱,岂可轻决其生死。”唐姬眉毛轻微地抖了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入祠堂后堂。
刘平趁机换上宦官服装。等他换好以后,唐姬提着一个篮子走出来,里面装着一些鱼酢酱、鹿脯和冷芸豆。刘平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反而在刚才还吐了不少,早已是饥肠辘辘。唐姬把篮子递给他,刘平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鹿脯,蘸了蘸鱼酢酱,刚要放到嘴里,忽然抬头问道:“这些……难道是弘农王的祭品?”
唐姬道:“祭品什么的,无非是给活人看的罢了,死者长已矣,又何必在意。”刘平道:“你想得倒通达。”唐姬看着他抓着鹿肉不放的样子,抿起嘴来:“鬼神要的不是祭品,是敬重。只有活人才要鹿脯呢。”两人一起笑起来,气氛融洽了不少。
“我听说你已经有了字?”唐姬熟练地把一些酱涂抹在鹿肉上,递过去。
“嗯,虽然年纪还差两岁,不过在河内好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都早早起好了字。”刘平回答。按礼法,男子二十冠而字,可在这个时代,一切规矩似乎都乱掉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把成人仪式提前,唯恐看不到自己冠礼的一天。
“也是呢。乱世中人,成熟得早,也老去得快。”唐姬轻轻感慨了一句,不知是在说刘平还是说她自己。
刘平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刚打了一个饱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银铃声。唐姬把灯笼塞到他手里,叮嘱道:“记住,把头低下去。”
刘平“嗯”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他小时候读书,最痛恨“十常侍”之类,常常跟司马懿感叹说宦阉误国,想不到今日居然要扮做小宦官。
唐姬敛起面容,冷冰冰道:“走。”刘平弯着腰,低着头,举着灯笼走在前头。两人出了门,门口早有一辆前狭后圆的鸾车等在那里,车盖上系下十二道银色鸾铃,还有两席猩红毡毯铺在座位两侧——看来天子给这位嫂子的待遇着实不错。
唐姬走到车前,冲刘平丢了一个眼色。刘平只得趴在地上亮出脊背,让她踩着登上车去。唐姬左足先踏上去,左手立刻抓住车盖的撑杆,右足轻点,纵身跳上车去,刘平的背部并没吃多少力。刘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有些凛然。看不出这位娇滴滴的寡居王妃,行动居然如此迅捷。
鸾车一路银铃响动,路上的行人纷纷朝两侧让去。唐姬端坐车上,平视前方。刘平在她身后半蹲着,只能一手把住车体,一手提着灯笼,生怕烫着她。
借着黑暗中的这一团烛光,他注视着唐姬随着车子摇摆的纤弱身子,像是在风中飘摇的芝兰,不禁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位颠沛流离的女子再度回到政治的旋涡中来,来做这种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看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兄弟,刘平觉得他和他周围的人真是充满了谜团。
鸾车开到许都东侧宣阳门的时候,恰好城墙上的刁斗“铛铛”地响了三声,已到城禁之时。城门司马看到鸾车开过来,知道是弘农王妃回来了,连盘问都不盘问,直接推开了半扇大门,让开大道。鸾车正要往里进,忽然从森森的通道里冲出来数十名骑兵,与鸾车恰好在狭窄的城门洞中狭路相逢。
唐姬和刘平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都有些惴惴。鸾车车夫直起身子,愤怒地喊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拦王妃车驾!”
为首的那名骑士腰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