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一搏
来,曹操感觉清醒了不少,甩开大步穿出辕门向前营而去。许褚等卫士不知他要干什么,又不敢多问,紧紧跟在后面保护。连过两座寨门,直到最前面张绣的大营,曹操才放慢脚步,有守门的小将远远望见,赶紧跪倒在地:“末将参见主公,我家张将军正在巡营,现有刘将军在中军帐听候调遣,末将为您传……”话未说完,却见曹操理都没理,带着亲兵穿门而过。
他没有奔中军大帐找张绣和刘勋,径直向大寨西南犄角;走到一个孤零零的小帐篷前,见帐帘垂着,从缝隙间洒出一缕灯光,便回头嘱咐许褚:“你们在外面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扰。”说完他又整理整理衣甲战袍,这才伸手挑起帐帘,清清喉咙道,“文和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谁啊?”贾诩披着裘衣、趿着屐、拿着卷书正坐在炭盆前烤火,灯火昏暗他眼睛又花,待来者走到近前才认出是曹操,忙要起身施礼,但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被曹操摁了回去:“坐着说话,咱们随便聊聊。”
“我以为明公还在大帐议事呢,不想光临我这破帐篷来了。”贾诩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扫视着地面,瞄到曹操已坐到了自己对面。
“我这几日筹措诸事,忘了营之中还藏着您这么一位智士呢。哈哈哈……”曹操捋髯而笑。
“不敢不敢。”贾诩态度谦卑,一直低头攥着那卷书。
“本来我表奏您为执金吾,可诏书未下战事又起,您还得随张绣出征,许都的清福又没享受到,可惜啊可惜。”
贾诩忖度不清他的来意,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只是轻声道:“为国效力自当如此。”
“文和兄,你以为……”
“在下何德何能,岂敢与明公兄弟相称。”
“诶,现在又没有外人,咱们两人随便叫叫有何不妥。”曹操面带莞尔道,“我与袁绍僵持日久始终未能得胜,文和兄可有什么计谋吗?”
贾诩摇了摇头:“明公久领兵马睿智过人,在下觉得万事妥当,没有什么不足之处。”曹营智谋之士多出自颍川,将领出于沛国,干吏多为兖州籍贯,这种体系下贾诩一个凉州人自不敢参与其中。而且他既非曹营嫡系,又是犯过惊天大罪的人,更不能随便说话。
曹操见他夹着尾巴不露,眼珠一转,似笑非笑道:“文和兄也忒谦虚了。昨夜我睡不着觉推枕而思,让您当这个没什么差事的执金吾实在有些屈才了,似您这样的人应该戡定一方造福朝廷,所以我打算上表朝廷改任您为冀州牧。”
“啊?!”贾诩惊若雷劈,手一哆嗦,书都扔到炭盆里去了,赶忙跪倒在地,“在下才少德薄,不能当此重任,还望明公收回成命。”现在冀州在袁绍手里,他若是当了有名无实的冀州牧,岂不是跟人家结了死仇?前番拒绝李孚虽已结怨,但是尚有回旋余地,若是曹操战败大不了回转凉州闭门不出,袁绍也未必能把他如何。可要是跟人家结死仇,曹操一旦战败,袁绍岂能留他活命?贾诩饱经风霜已锻炼得如履薄冰,再不想蹚这汪浑水了。
“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曹操把他逼得没有退路,得意地笑了,“任命您为冀州牧是朝廷信得过您,我也信得过您。只要文和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愁灭不了袁绍吗?”
贾诩一时语塞,战战兢兢坐回榻上,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明公……真的想听我说说。”
“我来这儿就是想听听您的高论。”曹操不提许攸的战略,却故意叹息道,“人皆道我之用兵胜于袁绍,可寡众悬殊如何才能取胜呢?”
贾诩似乎恢复了平静,低头瞅着炭火盆,思来想去情知无可回避只得开了口:“曹公明智胜于袁绍,英勇胜于袁绍,用人胜于袁绍,决机胜于袁绍,有此四胜而半年多不能告捷,您知道是什么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