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
尽吗?算了吧,回头吧!不为自己想,还得为老婆孩子想呢……五十岁的孝廉有的是,就算自己再隐居二十年也能跟他们一样。黄琬不就是在家禁锢了二十载吗?等一个清平之世吧,盼着昏庸无道的皇帝早早驾崩,盼着那些老宦官都死绝……
“大人,我写得不好吗?”
“不是,你写得很好。”曹操摸了摸吕昭的头,“孩子,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师好不好?”
“那自然好了,是谁呀?”
“是我的亲弟弟曹子疾,他博览群书文学可好了。”
“他在哪儿?”
“在我的家乡沛国谯县,他教过家塾,你去跟他读书吧。”
吕昭吓坏了:“大人,您不要我了吗?我不离开您。”
“傻孩子,谁要你离开我了?咱们一起回家!”
“您不当官了?”吕昭诧异地盯着他。
曹操摇摇头,吟起了《离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这官我不当了,我带着你还有楼异回家。家乡有我的儿子昂儿、有子疾的孩子安民,还有我侄子夏侯懋,你以后跟他们一起玩、一起读书,好不好啊?”
“嗯。”吕昭兴奋地点点头。
正说话间,楼异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大人,您的奏章……”
“喊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曹操起身看看楼异,“你休息休息,就吩咐人收拾东西吧,我要辞官了。”
“啊?大人您不必如此,老爷和许相说动了张让,据说二国舅也帮了忙,朝廷对您不加罪责。只不过要调您离开济南,改任东郡太守。”
“你不懂啊!此处的官员是我曹某人一手撤换的,朝廷却把我调离开这些人,意在防止我形成势力。济南离京师远,东郡离得近,这是要我把放在眼皮底下看管起来。而且何苗攥着我的短处,要拉我上外戚的贼船呀!”曹操干笑了几声,“十常侍无非是不想让我说话,那我就不说。咱辞官回家,留书悬印,明天就走。”
这一次真有些像逃难,所有的家私都不要了,草草收拾一番,转日清晨曹操乘着百姓的小马车离开了东平陵,甚至都没有向济南王和治下县令们辞行。车过田间又见百姓们扛着木头石料匆匆赶路。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吕昭很好奇。
“不知道。”楼异骑在马上张望了一番,“好像是谁家盖房子。”
曹操苦笑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听说我要走了,想重修朱虚侯的祠堂。”
“还修?这些百姓也太愚昧了。”
“不是愚昧,是自欺欺人。”曹操叹息道,“世间万般苦,人总要给自己找个寄托。兵荒马乱朝廷昏庸,举兵反抗又一败涂地,除了希冀神仙还能靠谁呢?所以当年陈蕃毁了神像他们就重修,我又毁了他们还要再修!无非是给自己找一点儿归宿罢了。”
“那咱们的归宿在哪儿?”吕昭眨着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
童言无忌,搞得曹操有些悚然:“或许……在家乡吧。”他不敢再多想什么,忙催促楼异继续赶路。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春,曹操拒绝了朝廷东郡太守的任命,再次离官还乡。与上一次从顿丘令任上罢免相比,这一回他已经心灰意冷了。曹操抱着刷新吏治之心苦苦治理济南一年,而光彩的政绩却似昙花一现。在他离开后,济南国张京、刘延、武周、侯声等清官再受宦官打击,买官的宵小又一次充斥衙门;耗尽府库采办的石料最终还是被宦官以一成价值收购,卖的钱甚至不够打发民夫的;刘章的祠堂塑像不久又纷纷重新树立,巫婆方士招摇撞骗。寒风依旧,一切努力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