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忽、温馨的小心灵(1)
所流露出来的友好眼神;一位老友表示赞赏的一呶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像这样一些最轻微、最肤浅的接触,都能满足我们的欲念,或者甚至超过了我们的欲念。让这些接触坚持下去,让它们围着惟一的一个生灵不断增加,乃至整个地把它包围起来吧。让一个躯体的每一部分对于我们都具有像面部线条一样丰富的、使人激动的含义吧。让惟一的一个人非但不会使我们发怒、快乐或烦恼,反而像音乐一样缠绕着我们,像难题一样使我们苦恼吧。让他从我们世界的边缘进入到中心去吧。这对我们来说,终于变得比我们自身更加地不可或缺。而惊人的奇迹也就发生了,我从中更多地发现的肉体是被精神所渗透,而不是肉体的简单游戏。
关于爱情的这样一些观点,可能导致一种诱奸者的勾当。我之所以没去干这种勾当,想必是因为如果我没去干更好的事,那也是去做了别的事情。如果缺少天资,于这样一种勾当就需要细心,甚至计谋,而我在这方面自觉不是这块料儿。我对设置这些总是千篇一律的陷阱,对局限于没完没了的接近的、被征服本身所限制的这种老套甚感厌烦。在从一个对象转到另一个对象的时候,老谋深算的诱奸者所惯用的技巧需要机敏,需要冷漠。对于我们这些人,我没这种本事。不管怎么说,他们回避我比我回避他们更甚。我从来就没弄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对一个人感到厌烦。准确地清点每一次新的爱情给我们带来的丰富享受的这种欲望,看着爱情变化,或也许看着它衰老的这种欲望,与大量的征服甚是不符。从前,我认为,对美的某种兴趣可以作为我的一种品德,可以使我避开过于粗俗的撩拨。可是,我搞错了。喜好美的人最终随处都能发现美,如同在最低劣的矿脉里发现金矿一样。他最终在摆弄这些残缺的、弄脏的或弄碎的杰作的时候,感到了一种要搜集被认为平庸的陶器而成为无出其右的行家的乐趣。对于一个风雅之士来说,更为严重的障碍是在人类的事务中占有一种杰出地位,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是绝对的权力所包含的使用谄媚或撒谎手段的危险。一个人,不管他多么无足轻重,都会在我面前出尔反尔,想到这一点,我就可能埋怨他,鄙视他,或者憎恨他。我为我的财产给我带来的这些麻烦感到痛苦,犹如一个穷人为他的穷困所带来的麻烦感到痛苦一样。如果往前多走一步,我也许就会接受这样一种谎言:当你知道自己令人敬畏时便自认为具有诱惑力。但是,厌恶,或者也许是蠢事就有可能由此而开始。
人们最终并不喜欢被拆穿的诱奸计谋,丽是更喜欢放浪形骸生活的十分简单的真相,如果谎言在这里同样不占主导地位的话。原则上,我准备承认卖淫如同按摩或理发一样,也是一门技艺,但我在按摩房或理发店已很难开心得起来了。再没有比我们的同谋更粗鄙的了。在我年轻的那会儿,酒店主在给我留着美酒,并因此而剥夺了另一个人的品尝机会时的那种斜睨的目光,已足以使我对罗马的娱乐活动感到厌恶。我不喜欢有人以为能够预料和猜测我的欲念,以为能够机械地适应他对我的选择的设想。在这种时刻,一个人的脑子给我提供的这种对我本人的愚蠢的、畸形的反映,可能会使我去喜欢禁欲主义的悲惨结果。假如对尼禄①的极端行为和对提比利乌斯②的精妙的追求的传说没有任何夸张的话,那么,这些享乐主义者必然具有非常迟钝的感官,才会不惜任何代价地使用~种如此复杂的器官,并有着对人类的特别的鄙夷,才会这样容忍别人嘲笑他们,或利用他们。然而,如果说我几乎弃绝了这些过于机械的取乐方式,或者说,我没有过深地陷进去,这应该归因于我的运气而非对什么郡抗御不住的美德。在衰老的同时,我也可能重新陷入进去。如同陷入任何一种困窘或疲劳之中一样。疾病和末日无多将使我得以从如同默诵已熟记心间的功课那样单凋乏味的重复行为之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