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便有“致恶疾”的征象,因而四十整寿,过得非常不痛快,这一次要好好弥补。尽管马江大败,台湾吃紧,内务府却正在轰轰烈烈地大办盛典。王公大臣乃至耿直的言路上,亦都以为这是皇帝亲政以前,慈禧太后最后的一个整寿,为了崇功报德,稍作铺张,不算为过,所以没有人上杀风景的折子,奏谏时势艰难,宜从简约。
在李莲英承旨而加码的指示之下,宫里预备唱二十天的戏。这是慈禧太后个人的一点享乐,于典无征,依照仪典,普天同庆,应下好几道恩诏,军机处早已召集各部院大臣商定章程,次第请旨颁行。第一道是普免光绪五年以前民欠钱粮,泽及天下。第二道是豁免直隶各地,光绪五年以前,民欠旗地官租。第三道是椎恩近支亲责、大学士、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师傅、南书房翰林,以及“实能为国宣力”的封疆大臣,或者加官晋爵,或者颁赐珍赏,或者从优奖叙。
第四道恩诏是“查明京外实任大员老亲,有年踰八十者”,推恩“优加赏赉”。第五道专为治好慈禧太后重病的薛福辰和汪守正而发,薛福辰已补上直隶通永道,汪守正已调为天津府知府,因为他们晋京祝嘏,特诏“薛福辰加恩在任以应升之缺升用;汪守正加恩在任以道员用。”而且慈禧太后已有口风,为了薛福辰请脉方便,预备将他调升为顺天府府尹。
第六道恩诏就与恭王有关了。有许多革职的官员,“身在江湖,心存魏阙”,恭逢皇太后五旬万寿,依恋阙下,随班祝嘏,似乎亦要加恩。
军机大臣与吏部议定的章程,凡是随班祝嘏的“废员”,五品以上的均照原官降二等,赏给职衔,六品以下的赏还原衔。醇王亦同意了这个办法,只待取旨遵行。
许庚身的打算,就是让恭王亦列入“随班祝嘏”的名单,则覃恩普及。恭王虽未革爵,少不得要赏个差使,那时就可以相机进言,即令不是将已晋爵庆郡王的奕劻的差使——“管理总理衙门”的事务,改派给恭王,至少可以仿照成例,让他会同阅看有关中法交涉的电信奏折,无形之中,主持其事。
“这样子做很好,不着痕迹。”醇王欣然同意之余,又不免顾虑:“不知道六爷自己的意思怎么样?倘或恩旨倒下来了,他不愿意干,让我对上头怎么交代?”
“不会的。六王爷也是受国深恩的近支亲贵,怎么能推辞?”许庚身又说,“再说,象王爷这样,尚且不避小嫌,以国事为重,六王爷如果高蹈不出,且不说问心有愧,清议怕亦不容。王爷如果再不放心,不妨先打个招呼。”
“这是应该的。托谁去说呢?”
于是商量这个“使者”的人眩先想托新升国子监祭酒的盛昱,怕恭王记起前嫌,反为不妙;再想托最近跟恭王走得很近的荣禄,却又嫌他身分还不够,恭王不会重视,就不会有一句确实答复。
“王爷,”许庚身瞿然说道,“手足之亲,何事不可言?王爷就自己去一趟吧!”
醇王考虑了好一会,点点头说:“也好!事不宜迟,要去就早去。”
于是先派侍卫去打听,恭王不曾出城上西山,这晚上也没有谁请他饮酒听戏,才命轿直到大翔凤胡同鉴园。
门上传报,恭王颇为诧异,“老七是个大忙人,”他对宝鋆说道,“忽然来看我干什么?”
宝鋆很知趣,“你们哥儿们多日不见了,总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他站起身来,“我先回避吧!”
“你可别走!”恭王开玩笑地说,“那篓蟹不好,我可要找你。”
宝鋆还来不及作答,已听得楼梯上有足步声,便由另一面退到楼下,恭王也就迎了出去,站在楼梯口招呼。
“今儿怎么得闲?”
醇王不会说客气话,率直答道:“有点事来跟六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