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那主事知道关系重大了,随即答道:“好!我先替你找个地方歇着。等我去回了宝大人再来招呼你。”
于是小安子被安置在一间内务府官员值宿的屋里,虽有茶水招待,其实却是软禁。约莫过了有个把时辰,那主事亲自来带领小安子,坐上一辆遮掩得极其严密的骡车,由便门出宫而去。
到了一处大宅门下车,小安子被领到一处极其幽静的院落,宝鋆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等,见了面磕了头,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安德海,说你有话,非要见了我才能说,是什么话?
快说!”
“有张字儿,先请宝大人过目。”小安子一面说,一面从贴肉小褂子上,缝在里面的一个口袋内,取出来一封信,由于汗水的浸润,那封信既脏且烂,并有臭汗,宝鋆接在手里,大为皱眉。
等把信笺抽了出来,宝鋆才看了第一句,顿时肃然改容,站了起来,转身面北,恭恭敬敬地把那张信,高捧在手,小声念完。这不是一封平常的信,是太后的亲笔懿旨。原来应是朱笔,国丧期间,改用墨笔书写,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两宫皇太后同谕恭亲王:着即设法,火速驰来行在,以备筹谘大事。密之!特谕。”
书法拙劣如蒙童涂鸦,而且“筹”字笔画不全,“密”字也写白了,变成“蜜”字,但措词用语,确是诏旨的口气。特别是有起首和押脚,钤用蓝印的“御赏”和“同道堂”两方图章,更可确信旨意出自亲裁。
可是,“这是那位太后的手笔呢?”宝鋆重新坐了下来,这样发问。
“是两位太后商量好了,西面太后亲自动手写的。”小安子一面扣着衣钮,一面回答。
“喔!”宝鋆坐了下来,扬一扬手,“你起来说话。”
“是!”小安子站起来,垂手站在宝鋆身旁,又说,“两位太后吩咐:到京以后,最好能见着六王爷,面递密旨。倘或不能,交给宝大人或者文大人也一样。如今见着了宝大人,我就算交差了!”
“好,好。回头我亲自转交六王爷,你放心好了。”停了一下,宝鋆又说,“我还问你一句话,这道密旨,为什么交给你送来?”
这一问,正好问到小安子得意的地方,“回宝大人的话,”他扬着脸侃侃而谈:“这道密旨,关系重大,两位太后得派一个亲信妥当的人专送,可是要公然派这么个人回京,肃中堂一定会疑心,误了大事。为此,西面的太后,才想了这么一条苦肉计。
宝大人,你看,”小安子拿手指一指他的张大了的嘴,“慎刑司二十皮巴掌,打得我掉了三个牙,满嘴是血。话说回来,这也算不了什么!安德海赤胆忠心保大清,只要办成了大事,就把条命赔上也值。宝大人,你说是不是呢?”
这家伙得意忘形,竟似朋辈晤谈的语气了。
宝鋆有啼笑皆非之感,但此时还不能不假以词色。宝鋆年轻时,也是斗鸡走狗,赌酒驰马的旗下绔袴,这时便索性出以佻挞的姿态,站起来一拍小安子的背:“好小子,有你的!
记上你大功一件,等两宫回銮,一名总管太监,跑不掉你的!”
“全仗宝大人栽培!”小安子笑嘻嘻地请了个安。
“可有一样,”宝鋆立刻又放下脸来说,“不准把你这一趟的差使,跟人透露一个字!”
“我决不敢!”
“好!你今天就进宫去当差,派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宝鋆再一次提出警告:“你要自以为立了功劳,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闹出事来,我可救不了你!”
等把小安子送走,宝鋆随即吩咐套车,一径来访文祥,密室相晤,出示太后的亲笔,文祥颇感意外,等宝鋆细说了经过,他越觉惊奇,“想不到‘西面的’,颇具干才!”他点一点头说,“是位可以共事的,那个折子上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