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并且要知道他的住址和近况。这恢复了他从前对美术的热忱。查理先生带着极其关注的神情提议,他应当再举办一次他所选择的任何方式的展览。
“你,”他说,声音里带有一丝同情、鼓励的意味,然而又微微含有一点鞭策嘲笑的腔调,因为他只把尤金看作一个艺术家,并且还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艺术家。“你,——尤金-威特拉——做编辑——做发行人!-!你——乐意的话,你可以在几年里取得世界上所有爱好美术的人的敬仰——在你的一生中,你可以对美国的美术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有贡献——你竟然浪费时间去指导美术、编辑美术——干起出版工作来!哎呀!你自己不觉得丢脸吗?不过现在还不太晚。来一个出色的展览会!明年一、二月正当旺季的时候举行一次展览,你看怎样?到那时,人人都会感觉兴趣的。我把我们最大的画廊给你。这怎么样?你说怎样?”他满脸堆出法国人所特有的笑容,——一半是命令,一半是鼓励和劝勉。
“要是我办得到就好啦,”尤金平静地说,一面不赞成地摆摆手,嘴角那儿微微露出自我轻蔑的痕迹。“也许太晚啦。”
“‘太晚!太晚!’这真是瞎话!你真对我这么说吗?要是你办得到!要是你办得到!好吧,我对你只好不存希望了!你画得多么柔和细致,线条又多么有力。这太不好受了。这简直不能令人相信!”
他做出法国人表示绝望的姿势,把两手、眼睛、眉毛都扬起来,还耸耸肩膀,等着看尤金神情上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也好吧!”尤金听了这篇话后说。“不过我不能先答应你什么。我们瞧着办吧。”尤金把地址写给了他。
这又使他行动起来。这个法国人常听人谈起他,他早期的画又都卖掉了,所以查理先生相信在他身上还可以发点儿财——要是在这儿发不了,在国外还是办得到的——既有钱挣,作为他的赞助人又可以替自己博得点儿名誉。他总得鼓励鼓励几个美国艺术家——总有几个会出名的。为什么不是尤金呢?这是一个真正该出名的人。
尤金就这样工作起来,迅速地、热切地、才气横溢地想到什么就画什么,虽然他自己有时候觉得往日的艺术魄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玛特尔家附近,他租到一间光线充足的朝北房间,他试着画了她和她丈夫的画像,还有她和小安琪拉的,布局典雅简朴。接下来,他又挑选街头人物作为对象——工人、洗衣妇、醉汉——各种人物。他常把画布毁掉,不过一般讲来,他却在不断进步。他有一种奇怪的热望,想按他对生活的观察来描绘生活,想用正确的图画来表现生后——奇怪地、狰狞地表现出生活的狂妄、琐细、平凡、可笑、残酷等各个方面。下层民众随意涣散的混乱心理,吸引住了他。一个颓唐的醉汉衬着鲜明有力的生活,这种矛盾勾起了他的幻想。不知怎么,这叫他自己坚持下去,不断挣扎,谴责自然;这给了他很大的勇气,叫他干了下去。这幅画结果卖了一万八千块,创造了最高纪录。
在这期间,他失去了的美梦——苏珊——正跟着母亲在国外游历——到英格兰、苏格兰、法国、埃及、意大利、希腊。她从自己一时的、不稳定的初恋所带来的骇人的暴风雨中惊醒过来,这时候对紧跟在她后面降临到尤金身上的灾难感到震惊、烦恼,她真不知道该怎样做或者怎样想才对。她还太年轻,思想太模糊了。她的身体和意志是十分坚强的,可是心理非常不稳定——是一个梦想家和机会主义者。她母亲就怕她突然不顾一切,再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事来,使一切精细的安排都归于无效,所以极力对她表示殷勤、慈爱,耍出一套政治家的手腕——竭力避免旧事重提,使苏珊烦恼,也时刻提防着,怕苏珊骤然离开。她怎么办才好呢?随便苏珊要什么——只要她表示出一点儿意思,爱穿什么衣服,喜欢什么娱乐,要上哪儿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