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什么朋友,她都极力依从。她爱上这儿来吗?喜欢看那个吗?对这个或那个感觉兴趣吗?苏珊看出母亲的用心,又因为自己给尤金带来的痛苦和耻辱感到发烦,所以这会儿简直拿不准她过去的行为到底对不对。她不断感到迷惘。
可是更可怕的是,她有时候会想着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爱尤金。这不是一时的幻想吗?是不是血液里的什么化学作用,使她做出这样跟理智没有真正协调的基础的傻事呢?尤金真是她能够一起幸福生活的唯一的人吗?他是不是太崇拜她,太任性,算计得太傻、太错了呢?他真是她以为的那样,一个能干人吗?在短期内,她会不会变得讨厌他——甚至憎恨他呢?他们能够真正、永久地幸福吗?她会不会更中意一个精明、高傲、淡漠——一个她不得不崇拜、非赢得不可的人,而不是一个时刻崇拜她、需要她同情的人呢?一个坚强、稳定、勇敢的人——她的理想会不会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尤金真能算是这样一个人吗?这些和其他的问题经常折磨着她。
这是很奇怪的,可是人生就经常呈现出这种悲惨动人的矛盾来——这些性情和血气所造成的,而理智、环境和习俗所谴责的惊人的大错误。一个人的理想是一回事,他实现理想的能力又是一回事。两端都有偶然的最大的失败和最大的成功——举一个例子来说,阿柏拉德①的最大的失败,和坐在巴黎皇位上的拿破仑的最大的成功。但是,嗳,为了一次成功而遭到的多次失败啊!——
①见第一四四页注①。
不过在这件事上,也不能说苏珊已经决定不爱尤金了。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戴尔太太用了最聪明的办法使苏珊接近比较年轻的人——她现在也觉得更有意思的人——可是苏珊由于是一个相当喜欢深思的梦想家和平静的观察家,所以不会那么快又给爱情诱惑住——如果她过去是给诱惑了的话。她多少已经打定主意,今后要仔细观察男人;需要的话,利用他们,等待着尤金的,或者别人的行动可以替她作出决定的时刻。她的姿色的美妙的、破坏性的魅力开始引起了她自己的注意,因为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确生得很美。她现在常照镜子——望着一束美妙的发鬈、尖尖的下巴、面颊、胳膊。要是有一天她回到尤金那儿去,她会怎样补偿起他所受的痛苦。可是她会吗?她能吗?他会恢复他的神志,满不在乎地对她傲慢地笑笑吗?因为毫无疑问,他究竟是个出色的男人,不久又会在哪儿显露头角的。到他出头露角的时候——他会对她怎么看法呢——她的缄默、她的背弃,她在道义上的懦弱?
“我毕竟算不了什么,”她对自己说。“只是他对我会怎么看呢!——那种狂热——那太美妙了!说真的,他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