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康急谏
和信长并辔而行的松永久秀任凭狂风吹乱了斑白的鬓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是他智勇双全,除掉了将军义辉,又平息了三好三人众的叛乱,想要称霸京城。他根本没想到会被信长打败,受其控制。正如信长所言,如果久秀此时留在京城,无疑会不失时机分兵给浅井氏,以袭击岐阜城,他自己则可以从大和城向和泉、摄津一带推进,从而消灭信长在京都的势力。
久秀和信长,都失算了。但令久秀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性格倔强、急躁的信长既然如此了解他的心思,为何迟迟不杀掉他呢?
“织田公,既然久秀如此不值得信任,不如索性取了我项上人头吧。”
“哈哈哈……像你这种人,即使没有了头,仍然是要算计的。”
“哦?”
“有时,毒草能治病。你就是这种毒草,因而我要让你活着。听好了,久秀,若我什么时候掉以轻心,你随时可以取我性命。”
“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么一说,久秀更无颜立足了。”
“你还谈何颜面?入水,你是深渊里的河童;在山,你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正说着,信长突然大声叫着“三左”,将与他隔了两三骑的森三左卫门叫到身边。人马已经进入近江山中,正向朽木谷逼近。岩石点缀在茂密的树丛中,可以看到狭窄的山路尽头,朽木信浓守元纲的官邸。“你先前去,让朽木元纲为我安排住宿。”
“是。”森三左卫门领着十六个贴身侍卫,纵马而去,踏上荆棘丛生的狭窄山路。
昨晚,亦即二十七日夜,信长在佐柿城受到了粟屋越中守的热情款待。他似乎认为在这里也能得到同样的待遇。森三左卫门的身影消失后,松永久秀竟在马背上呵呵地笑起来。
“久秀,笑什么?”信长问道。
久秀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转头道:“深渊的河童、山中的狐狸?可是照我这老狐狸的看法,朽木元纲不会轻易让我们过了这朽木谷。”
“你是说元纲也要背叛我?”
“正是。元纲虽是佐佐木、浅井氏的敌人,对您却尤为不满。如果他和浅井家勾结,在此对付您,那么……”
“停!”没等久秀说完,信长就挥手让队伍停止前进。久秀所说不无道理。信长让秀吉殿后,撤出敦贺城后,一直在思索应于何处,以及如何才能击败浅井、朝仓的联军,根本无暇去琢磨朽木元纲的心思。
“久秀!”信长又恢复了战斗时的声音和雄姿。他目光如炬,紧紧盯住久秀,头脑中已经在盘算接下来的战役部署了。“你现在明白我带你在身边的用意了吧?”
“您是说……”
“三左回来后,就轮到你这只老狐狸出动了。”
久秀笑道:“在下明白。”
“你知道?”
“是。既然进是死,退亦死,我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闻名大和城的老狐狸,怎会被朽木谷的小狐狸打垮?”
“真是无毒不丈夫啊,哈哈哈!”
夕阳西下,晚霞灿然,两侧的悬崖直指苍穹,他们要在这里和敌人一起迎接天明了。
“织田公,”久秀皱起眉头,正色道,“我会用尽方法让元纲前来归顺。若他同意,我会带他的人质前来迎接您。倘若我没回来,定是与朽木同归于尽了。那时,您再另谋他路吧。”
信长轻轻点了点头:“久秀,不必担心。你若认为我信长竟然无能到会被朽木这种鼠辈算计,那你可以和朽木联起手来取我性命。”
松永弹正微微笑了。信长对他无半点信任。即便如此,久秀仍然下定决心要前去劝说朽木归顺。
不久,就看见森三左卫门从暮色苍茫的山间小路上气喘吁吁纵马回来。“主公,元纲披挂整齐,好像在暗中调兵,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