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施暗刺
“不过信长和德川家的同盟比我们想象中牢固。”
“因此我才让人去散布传言。了解敌人的强大,可能带来两种结果,一是因此畏缩不前,二是变得更加慎重。加贺的使者来后,立刻通知我。在此之前,不要前来扰我清静。”
胜赖点点头,但并没有立刻起身之意,父亲的态度让他闷闷不乐。世间没有万全之事,将军义昭已多次派密使前来催促父亲进京,反信长的联盟也已结成。胜赖还认为,信长的暴虐正让其失去民心。
信长于元龟二年九月火烧比睿山,让天下大为震惊。比睿山是镇护王城的圣地。信长却将其根本中堂、三王二十一社悉数烧毁,并大肆屠杀僧侣,从而得到佛敌的恶名。
总而言之,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消灭信长的大好机会。面对这样一个绝好机会,父亲却迟迟按兵不动,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胜赖向前挪了挪:“父亲!”
信玄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也和胜赖一样,认为现在正是好时机。经过五十二年战火,用尽手段,费尽心血,他进京的志向始终不曾动摇,所以在此时更应小心谨慎,以保万无一失。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此为《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名言,信玄特意将它书于旗上,以标示战风。他现在的沉思,正如疾风将至前的寂静,也如山岳凝视着奔流时的安然。
一切准备都已就绪。东线,已经牢牢牵制住苇名、佐竹、里见;西线联盟也堪称完美。信玄还聚集起北畠(zai)的浪人,让他们在伊势作乱;并准备让水军从背后袭击信长。
布置从奥羽到四国的庞大战线,此事除了信玄,其他武将都无能为力。但信玄还是不安,他最担心越后的上杉谦信。
冬季的风雪,能够替他阻挡上杉的袭击。但他总不能因此贸然离开甲府。他现在正在策划加贺和越中一带的一向宗暴乱,正等着他们掀起暴乱,以阻挡谦信前进的步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对信玄来说,这恐怕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进京行动。他要把五十二年的经验和心血付诸一战。若如愿牵制谦信,获胜几如囊中取物。
信玄正室乃是三条大纳言之女。她的妹妹则嫁到了石山本愿寺。信玄不能不利用这层关系。他能够掌控加贺、越中的一向宗,就是因为如此;如知道信玄将要进京,石山本愿寺的僧侣们定会从大坂袭击信长。
“父亲。”胜赖又道。信玄仍未睁开眼。但胜赖知道他肯定在听,遂继续说道:“既然您如此不放心加贺和越中,索性派出使者前去细细打探,如何?”
“……”
“如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又得等到明年……此间信长已巩固大和、河内和摄津地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胜赖,你今年也已二十七岁了,要学会沉着。”
“您是不相信一向宗的力量?”
信玄半闭着眼,轻轻摇摇头:“外人点燃的火苗容易熄灭。我是在等待他们自发地燃起暴乱之火。只有那样,才能阻挡住谦信。”信玄语气沉重,他心怀忧虑,又充满企盼。
胜赖无言以对,施了一礼,便离去了。
胜赖的容貌虽然极像母亲,但他自认为个性和父亲信玄相似。尽管如此,他对父亲还是抱有些许不满。倒不是因为父亲在酒宴上杀了胜赖的外祖父,这种翁婿相残之事在乱世并不少见。胜赖的外祖父诹访赖茂是信玄的姑丈。因此,赖茂的女儿、胜赖的生母诹访夫人,和信玄其实是表兄妹。
母亲为信玄所宠,比起正室之子太郎义信,胜赖更得父亲的欢心。因此太郎义信和骏河的今川氏真密谋,企图除掉信玄,却反被送进监牢,最终被杀死。胜赖正式成为武田氏的嗣子。那是胜赖二十岁时发生的事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