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
”
“你十有八九没有看透迪布勒伊正在打什么主意。”斯克利亚西纳说。他用责备的目光盯着亨利:“他正在组织一个所谓独立的左派,可实际上同意与共产党人统一行动。”
“对,我知道。”亨利说,“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他是在打他们的牌。被共产主义吓坏的人为数很多,他要使这些人与共产党人重新接近。”
“不要对我说你反对统一行动。”亨利说,“若左派开始闹分裂,岂不好看!”
“受共产党人奴役的左派!这是一剂迷魂药。”斯克利亚西纳说,“如果您已决定与他们一块走,那就加入共产党好了,这样做更干脆。”
“做不到,对许多问题,我们看法都不一致。”亨利说。
斯克利亚西纳耸了耸肩:“那么,从现在起,要不了三个月,斯大林派准会谴责您是社会叛徒。”
“到时再瞧。”亨利道。
他没有丝毫的兴致继续争论下去,可斯克利亚西纳死盯着他的眼睛:“别人对我说《希望报》在工人阶级中读者很多。真的吗?”
“不错。”
“如此说来,你手中掌握着惟一的一份非共产党人的,但却能打入无产阶级的报纸!你意识到担当的责任重大吗?”
“我意识到了。”
“如果你让《希望报》为迪布勒伊效劳,那你就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勾当的同谋。”斯克利亚西纳道,“虽然迪布勒伊是你的好友,”他又附加了一句:“可必须反对他。”
“听着,至于报纸,它任何时候都决不会为任何人效劳,既不为迪布勒伊,也不为你。”亨利说。
“总有一天,《希望报》必须要确立其政治纲领。”斯克利亚西纳说道。
“不。我决不要先验的纲领。”亨利回击道,“我坚持只谈我所想的,谈我是怎么想的,决不随便被人所左右。”
突然,响起吕克平静的声音:“我们坚决不要政治纲领,因为我们要顾全抵抗运动的统一。”
亨利自斟了一杯美国威士忌。“所有这一切全是他妈的混账玩艺!”他低声骂了一句。吕克嘴边总是挂着这些字眼:抵抗运动精神,抵抗运动统一。至于斯克利亚西纳,一旦有人跟他谈起苏联,他就脸红脖子粗。这些人最好还是到他们的角落里去说胡话吧。亨利一饮而尽。他用不着别人给他出主意,对报纸该怎么办,他自有主张。当然,《希望报》也许免不了要表明政治立场,可必须要完全独立。亨利保留了这份报纸,并非要把它办成像战前那些报刊一样的货色。当时,形形色色的报刊竟明目张胆地蒙骗公众,其后果已经看到:由于每天看不到值得信赖的权威性文字,大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如今,派别之间的论战已经结束,大家对基本点的看法差不多趋于一致,必须趁此良机培育读者,而不应把东西往他们脑子里硬灌。亦即不要把观点强加给他们,而应该培养他们学会自己作出判断。这并非易事,读者往往要求现成的答案。切勿给他们造成无知、不可靠和自相矛盾的感觉。而难就难在这里:要无愧于他们的信任,而不是骗取他们的信任。办报有方的证据便是几乎到处都有人购买《希望报》。“如果自己也跟共产党人一样教条,何必又斥责他们搞宗派主义呢?”亨利暗自思忖。他打断了斯克利亚西纳的话:
“你不觉得可以把这次争论推到另一天吗?”
“行。我们约个时间。”斯克利亚西纳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记事本。“我认为我们进行立场观点的交锋,已经刻不容缓。”
“等我旅行回来再说吧。”亨利说。
“你要去旅行?是出差搜集情况?”
“不,是去消遣消遣。”
“眼下?”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