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乡间旧俗
“她的举动很古怪,自己一个人住在那儿,可喜欢这种东西,”苏珊说。
“她的模样儿可真得算够俊的;”斫常青棘的赫飞说。“特别是她把时兴的长袍穿出来的时候。”
“不错,”费韦说。“好啦,她的祝火愿意着就让它着吧。咱们的看样子可快要完了。”
“这个火一灭,你瞧有多黑!”克锐-阚特一面把他那双兔子眼往身后瞧去,一面嘴里说。“俺说,街坊们,咱们顶好家去吧。俺知道这块荒原上是不闹鬼的;不过俺觉得还是家去好。……啊,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风就是了,”那个掘泥炭的说。
“俺觉得,除去城里头,别的地方就都不该晚上过十一月五号,像这样山高皇帝远、人少兔子多的地方,更应该白天过才是!”
“你净胡说,克锐。壮起胆子来!你枉长了个男子汉了!苏珊,亲爱的,咱们俩跳个舞罢——好不好哇,俺的乖乖呀?虽说是你那个巫婆养的丈夫把你从俺手里摄走了以后,已经过了这些年了,你的小模样儿还是一样地俊哪;咱们这阵儿要是不跳,待会儿太黑了,就看不见你那个仍旧很俊的小模样儿了。”
这话是提摩太-费韦对苏珊-南色说的;他这话刚说完,一旁看的人们只觉得,一眨眼的工夫,那个女人胖大的形体就挪到刚才点祝火的那个地方上去了;原来还没等到她明白过来费韦的用意,费韦就把她拦腰抱住,把她那个人整个地举起来了。那时候,在原先点祝火的地点上,常青棘已经烧完了,只剩了一团灰烬,间或搀杂着些余火和火星。费韦挟着苏珊,刚一走到那堆残灰的圈儿里,就同她旋转着舞起来。苏珊本是一个全身都响的女人;不但她身上架着鲸骨和木条①,她脚上还不论冬天夏天,不论好天坏天,为省鞋起见,老穿着木头套鞋;所以费韦和她舞着的时候,她那木头套鞋噶嗒噶嗒地响,她的鲸骨胸衣就咯吱咯吱地响,再加上她自己大惊小怪地乱嚷,因此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一场合奏乐。
①鲸骨和木条:指胸衣而言,妇女紧身所穿,用以支撑胸腰。普遍为两片,前面一片夹有鲸骨,或细钢条,或细木条。
“我把你的脑袋瓜子给你砸碎啦,你这个大胆的混帐东西,”南色太太一面毫无办法,同费韦舞着,一面嘴里骂,只见她那双脚,好像鼓距一般,在火星中间乱起乱落。“我这两只脚脖子刚才从带刺儿的常青棘中间走过来,早就划得热拉拉的了,这阵儿你又把我拖到火星子里来,更要热炙火燎的了。”
提摩太-费韦这种荒唐的举动本是含有传染性的。因此一时之间,那掘泥炭的也把老奥雷-道敦捉住了抱在怀里,和她舞起来,不过他比费韦却多少温柔一点儿。那些年轻的小伙子,见了比他们年长的都这样,就毫不怠慢地跟他们学,把那些年轻的姑娘都搂到怀里;阚特大爷就跟他的棍子,合成了一件三条腿的东西,跟着大家一齐地舞。不过半分钟的工夫,雨冢上面就看不见别的光景了,只有一团黑影,在滚滚翻动的火星里回旋转动;那些火星围着跳舞的人迸起,都进到他们的腰部那样高。主要的声音,是女人们尖声叫喊,男人们大声嘻笑,苏珊的胸衣咯吱咯吱、套鞋噶哒噶哒,奥雷-道敦“吓吓吓!”和风吹到常青棘丛上呼呼呼,这种种声音跟他们那种犷悍狰狞的跳踊,正作成一副和谐的音调。只有克锐远远站在一旁,一面心神不安地把身子摇晃,一面自言自语地念叨:“他们不该这样干——看那些火星那种乱飞乱进的样子!这简直是招鬼!实在是招鬼!”
“什么东西?”忽然一个小伙子停止了跳舞问。
“啊,在哪儿?”克锐急忙凑到人群旁边问。
所有那些跳舞的人,全把脚步放慢。
“俺听着就在你后面,克锐;在那面。”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