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5节
样子,他向她叫道,“等一等,我说。”带着康斯坦丁熟悉的他那种不善辞令、语无伦次的样子,他向大家又环顾了一下,就开始对他弟弟说起克里茨基的经历来:他怎样为创办贫寒大学生互助会和星期日学校而被大学开除;①他后来怎样在国民学校当教员,以及他怎样又被那里赶走,后来还吃了一场官司——
①星期日学校是为工厂的工人举办的学校。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革命者把星期日学校看做“到民间去”的一种形式。一八七四年警务部长巴林伯爵向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递呈了报告《革命宣传在俄国的胜利》,星期日学校就受到严厉的监视。许多大学生因为参加星期日学校的工作而被大学开除。
“你是基辅大学的吗?”康斯坦丁·列文对克里茨基说,为的是要打破随之而来的难堪的沉默。
“是,我是基辅大学的,”克里茨基生气地回答,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了。
“这个女人,”尼古拉·列文打断他,指着她说。“是我生活的伴侣,玛丽亚·尼古拉耶夫娜。我把她从妓院领出来的,”他这么说时又扭动了一下脖子。“但是我爱她而且尊敬她,谁想要同我来往,”他补充说,提高声调,皱起眉头,“我就请求他爱她而且尊敬她。她就和我的妻子一样,反正是一样。这样你现在就明白你在同什么人交往了。要是你以为降低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好,你就给我出去。”
他的眼光又搜索般地在所有的人身上扫过。
“我为什么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呢,我不明白。”
“那么,玛莎,叫他们开晚饭来:三份,伏特加和葡萄酒……不,等一等……不,没有关系……去吧。”
二十五
“你看,”尼古拉·列文继续说,皱紧眉头,抽搐着。要考虑怎样说怎样做,在他显然是困难的。“这里,你看……”他指着用绳子捆起来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束铁条。“你看到那个吗?那就是我们正在着手进行的新事业的开端。这是一个生产协会……”
康斯坦丁差不多没有听他说话。他凝视着他的病态的、患肺病的脸孔,越来越替他难过了,他不能强迫自己听他哥哥说的关于协会那一套话。他看出来这个协会不过是个救生圈,使他不至于自暴自弃罢了。尼古拉·列文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资本家压榨工人。我们的工人和农民担负着全部劳动的重担,而且他们的境地是,不管他们做多少工,他们还是不能摆脱牛马一般的状况。劳动的全部利润——他们本来可以靠这个来改善他们的境遇,获得空余的时间,并且从而获得受教育的机会的——全部剩余价值都被资本家剥夺去了。而社会就是这样构成的:他们的活儿干得越多,商人和地主的利润就越大,而他们到头来还是做牛马。这种制度应当改变,”他说完了话,就询问般地望着他弟弟。
“是的,当然,”康斯坦丁说,望着浮泛在他哥哥突出的颧骨上的红晕。
“所以我们创设了一个钳工劳动组合,在那里一切生产和利润和主要的生产工具都是公有的。”
“那个劳动组合将设在什么地方呢?”康斯坦丁·列文问。
“在喀山省沃兹德列姆村。”
“可是为什么设在村里呢?在村里,我想,要做的工作本来就够多的了。为什么钳工劳动组合设在村里?”
“为的是农民还跟以前一样是奴隶,这就是你和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不愿意人家努力把他们从奴隶状态中解放出来的缘故,”尼古拉·列文说,被他的反问激怒了。
康斯坦丁·列文叹了口气,同时朝这阴暗龌龊的房间环顾着。这声叹息似乎更把尼古拉激怒了。
“我知道你和谢尔盖·伊万内奇的贵族观点,我知道他把全部智力都用在为现存的罪恶辩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