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国殇悲风 嬴政皇帝为南海军定下秘密方略
扶苏连忙过去扶持,却被父亲断然地推开了。换过丝袍,喝罢了一罐羊骨汤,嬴政皇帝的额头渗出了一片涔涔汗珠,顿时大见精神。
“扶苏,你来拟诏。”嬴政皇帝轻轻吩咐了一句。
第一次为父皇草拟诏书,又是在如此特异的时刻,扶苏心头一热,当即肃然在书案前就座,提起了一管粗大的蒙恬笔。嬴政皇帝看了一眼双眼通红肿胀的赵佗,清晰缓慢地口述起来:“秦始皇帝特诏:王翦、蒙武辞世之后,南海三郡俱以驻军统领军政,郡守官署得受大军节制。今命:将军任嚣为南海尉,将军赵佗副之,统领三郡大军并三郡政事;任嚣体魄若有不支,将军赵佗得立即擢升南海尉。山川阻隔,朕特许南海尉对军政大事相机处置,后报咸阳。”
“录定。”笔走龙蛇,扶苏以隶书之法最快地完整记录下了诏书。
“付赵佗密诏。”密室大厅寂然无声,嬴政皇帝又开始了低沉清晰的口述:“朕已对将军赵佗立定南海应变密策,若逢非常之期,特许赵佗向将士出示此诏,以朕之密策行事。凡我老秦子弟,一律不得抗命。”
扶苏的额头渗出了涔涔汗水,心头一时怦怦大跳。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父亲那骤然变白的须发中蕴藏着何等的煎熬。虽然,扶苏不知道父亲部署给赵佗的秘密方略究是何策,然扶苏却确切地明白,那一定不是目下之策,一定不是常态之策,一定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之策!也就是说,父亲已经在筹划未来,已经在预防可能的不测风云。当大臣国人都被巨大的伤恸淹没时,父亲的目光却超越了茫茫山川的阻隔,超越了岁月风云的变迁,对遥远的南天边陲设定了机密长策。倏忽之间,扶苏再一次地感受了父皇的博大深远,对父皇的崇敬感佩更是无与伦比地深厚了。
“扶苏,你去制诏用印。”
当偌大密室只剩下嬴政皇帝与将军赵佗两人时,赵佗一抹流淌满脸的汗水泪水,猛然长跪在地,挺身拱手慷慨嘶声:“陛下!赵佗若负华夏,纵身死万箭,魂灵亦不得入老秦故土!”嬴政皇帝扶起了赵佗,又拿过一方汗巾递给了赵佗,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将军誓言,朕将铭刻在心也!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朕信你,也信五十余万老秦儿女。”
“陛下!南海将士愿陛下康宁长寿……”
“赵佗,”嬴政皇帝骤然正色,“这正是朕要对你叮嘱的最后一件事:朕之病况,你之所见,必得是永远的秘密。明白么?”
“赵佗明白!”
扶苏捧来了一只大盘,盘中摊开着两张用过皇帝之玺的精美羊皮纸,旁边是两支尚坊特制的诏书铜管,一粗一细,形制显然不一。嬴政皇帝就着大盘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扶苏将铜盘放置案头,先将那道写满一纸的明诏卷成细筒,塞进那只较粗的铜管,再摁下外锁,涂好封泥,再用好封泥小印,一道诏书便告完成。那道密诏不同处在于,铜管较细较长,且带有内锁,啪嗒摁下管盖,永远休想打开。这是密诏特管,只能一次性切割开启;之所以管身较长,是供切割尾部不伤及诏书。
一时两诏书就绪,一名老尚书轻步走进,将两只铜管装入一只扁平的精美铜匣,又以封泥封印封就了外锁,遂问:“陛下,可是将军自带诏书?”见皇帝点头,尚书捧过一册厚厚的羊皮纸本,一拱手道:“敢请将军在此用印具名。”赵佗大步走到尚书案前,拿出了自己的将军印,在翻开的册页上的两行大字后分别用印,又分别写下了赵佗两字,亲自奉诏带诏便告完结。
“将军欲何日启程?”
“禀报陛下:赵佗明日立即南下!”
“也好。大丧之期,朕不能为将军饯行了。”
“陛下珍重!”赵佗肃然拜倒,额头重重触地,连续六叩涕泣不能成声,额头渗出了血迹。任扶苏如何流泪相扶,赵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