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厌的懒汉……”
“你干吗骂人呢?”拉夫烈茨基也声嘶力竭地叫喊,“工作……做事……你最好说说,该做什么,而不要骂人,波尔塔瓦的德莫斯芬①!”——
①德莫斯芬(公元前三八四-公元前三二二),古希腊(雅典)著名演说家和政治活动家。波尔塔瓦是乌克兰的一个城市,当时小俄罗斯的大学区。在这里,“波尔塔瓦的德莫斯芬”,意思是:“小俄罗斯的演说家”。
“瞧,你想要的是什么!这我可不告诉你,老兄,这一点每个人应该自己知道,”德莫斯芬含着讽刺的意味反驳说,“一个地主,一个贵族——可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信仰,不然你就知道了;没有信仰——也就得不到启示。”
“至少得让人休息一下,见鬼;让人熟悉一下环境吧,”拉夫烈茨基说。
“一分钟也不让你休息,一秒钟也不行!”米哈列维奇一只手作了个命令的手势,反驳说,“一秒钟也不行!死亡不会等待,生活也不应该等待。”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人们忽然想要变成懒汉的?”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他又大声喊,不过声音已经有点儿嘶哑了,“在我们这儿!现在!在俄罗斯!正当每个单独的个人在上帝面前,在人民面前,在自己面前,都有义务,都负有伟大责任的时候!我们在睡觉,可时光在流逝;我们却在睡觉……”
“请允许我提醒你,”拉夫烈茨基说,“现在我们根本就没睡觉,倒不如说,是我们不让别人睡觉。我们像公鸡一样,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你听听看,好像已经鸡叫三遍了。”
这句离题的俏皮话把米哈列维奇逗笑了,也使他安静了下来。“明天再说吧,”他微笑着说,把烟斗塞进了烟袋里。
“明天再说,”拉夫烈茨基重复说。然而两个朋友又谈了一个多钟头……不过他们的声音没再提高,他们的谈话声音很轻,他们的话是忧郁的,友好的。
米哈列维奇第二天就走了,拉夫烈茨基怎么也留不住他。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没能说服他留下来;不过和他谈了个痛快。原来米哈列维奇已经身无分文。拉夫烈茨基在头天晚上就已经同情地发现了他身上多年来生活贫困的迹象和习惯:他的靴子已经穿歪了,常礼服后面缺一个纽扣,他的手从来与手套无缘,头发上沾着绒毛;他来到以后也没要求洗洗脸,吃饭的时候像鲨鱼那样贪婪,用手撕肉,用他那坚硬的黑牙齿把骨头咬得喀喀地响。原来他的工作也不如意,现在把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个税务承包人身上,那家伙所以会雇用他,唯一目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事务所里有一个“有学问的人”。尽管如此,米哈列维奇并不灰心丧气,自管过着他那犬儒主义者、理想主义者和诗人的生活,真心诚意地关心人类的命运,为人类的命运担忧,为自己的使命操心,难过,——却很少担心,可别让自己饿死。米哈列维奇没有结婚,可是对女人却不知爱上过多少次,而且为他爱上的所有女人都写过诗:他特别热情地歌颂过一个神秘的、有黑色鬈发的“小姐”……不错,有流言说,似乎这位小姐其实是个普通的犹太姑娘,许多骑兵军官对她都很熟悉……不过,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难道不是一样吗?
米哈列维奇与列姆谈不来:他那吵吵嚷嚷的谈话,激烈的举止,由于不习惯,都让这个德国人觉得害怕……一个不幸的人从老远立刻就能感觉到对方也是个不幸的人,但是快到老年时,却难得会与另一个不幸的人成为朋友,这丝毫也不奇怪:因为他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谈——就连希望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临走前,米哈列维奇又和拉夫烈茨基谈了很久,预言,如果他头脑不清醒过来,就会毁灭,恳求他认真关心自己农民的日常生活,并以自己作为他的榜样,说是他受过灾难的锻炼,灵魂已经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