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哈吉·阿里的课
惯了这个大块头,她们脸孔发亮,站在熊熊火光边,一边拍掌一边跟她们的男人唱和。
那一晚摩顿森了解到,巴尔蒂人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多彩的文化传统,虽然他们的历史没有文字可循,其真实性却并未因此削减。围着火堆跳舞的一张张面孔,需要的不是教导,而是帮助,学校将是他们能够彼此帮助的地方。摩顿森望着学校的预定地点,现在那里不过是几条洒了羊血的沟渠。在他回到塔拉身边之前,也许没有多少进展,但自从那个跳舞的夜晚起,学校在他心里开始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对他来说,学校已经是真实的了,他仿佛看到学校就矗立在眼前,像满月银光照耀下的“科尔飞乔戈里峰”一样。摩顿森将脸转向火光。
塔拉·毕夏的房东不肯把舒服的车库套房租给夫妻俩,摩顿森只好把妻子的东西搬一些到他跟杜得辛思基合租的房间,然后把剩下的东西全塞进他的个人储藏室里。看着她的书和灯静立在父亲的乌木大象旁,摩顿森觉得妻子和父亲的生命也彼此联结起来了,正如那头木雕大象一样:象牙部位缠着灯的电线,象尾则掉在她的牛奶架里。
塔拉取出她父亲留下的一部分钱,买了张双人床,小小的卧房也因为这张床变得更加拥挤。摩顿森惊奇地发现,婚姻给他带来了这么多正面影响:自打他到加州后,这还是第一次搬出睡袋,睡在真正的床上。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次,他终于可以跟人一起商量、一起讨论自他踏上科尔飞的土地后就没有中断的艰辛旅程。
“摩顿森越跟我分享他的工作,我就越觉得自己幸运。”塔拉说,“他对巴基斯坦有很深的热情,他也将这种热情延伸到他做的其他事上。”
吉恩·霍尔尼博士同样为摩顿森对喀喇昆仑山区的热情所感动,他邀摩顿森和塔拉到他在西雅图的家中一起过感恩节。霍尔尼和妻子珍妮弗准备了一顿超级大餐,让摩顿森想起他在巴基斯坦时,大家在抢学校时争着请他吃的那几顿盛宴。霍尔尼热切地听摩顿森讲述了所有经过,包括他怎样被吉普车挟持到可安村,连续吃了两顿同样的晚餐;常嘎吉怎样在库阿尔都请客,上了整只牦牛菜肴。摩顿森一口菜都没动,继续讲述科尔飞的破土典礼——包括宰杀那只大山羊献祭,以及整夜的营火和舞蹈。
那个感恩节,有许多事情值得摩顿森感恩。当大家坐在壁炉前,喝着超大高脚杯的红酒时,霍尔尼开口了。
他说:“你喜欢在喜马拉雅山做的事情,而且听起来做得还不错。为什么不把这变成你的事业呢?那些争相请你吃饭、想贿赂你的村庄,他们的孩子也需要学校。但是没有一个登山界的人会举一根手指头帮助这些人,他们脑子里装了太多夏尔巴人、太多的佛教徒。如果我成立一个基金会让你当会长,一年盖一所学校,你意下如何?”
摩顿森紧握着妻子的手,这个想法好到让他不敢说话,生怕霍尔尼会突然改变心意。他赶紧喝了一口酒,平复自己兴奋的心。
那年冬天,塔拉·毕夏怀孕了。随着小生命的孕育,杜得辛思基充满烟臭的公寓也越来越不适合他们。塔拉的母亲丽拉从登山圈的朋友那里听说了摩顿森新事业的好消息,邀请小两口儿到蒙大拿州去看她。丽拉住在波兹曼市的历史街,她的房子充满了艺术气息。摩顿森立刻爱上了这个在盖拉丁山脚下的淳朴城镇,他决定离开柏克莱,那里只有他攀登生涯的回忆。丽拉借给他们足够的钱付房屋头期款,于是夫妻俩买下了附近的一栋小房子。早春时分,摩顿森最后一次关上柏克莱114号个人储藏室的门,带着妻子和家当,开着自助搬家货车来到蒙大拿州,住进了离丽拉家只有两条街的小平房。远离了波兰杂工的二手烟和14岁的持枪少年劫匪,这栋有清幽围篱庭院的小房子可以让未来的孩子们安心地玩耍和成长。
1996年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