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沙地上的樱桃树
尔吉兹·阿里回忆,“我们的村庄布罗尔摩是个美丽的地方,在印度河畔的山坡上,我们有杏桃树,甚至还有樱桃树。但是躲在洞里,我们只能偶尔往外看一两眼,看到那些树被炮弹炸飞。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每次炮弹掉下来的时候,我的亲戚们得赶快把我带进洞里。我不能到外面去,也不能照顾我们的牲畜,甚至去摘那些成熟的果实,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烂掉。每逢雨雪天,在洞里煮饭睡觉都很困难,但我们得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峡谷那头就是印度,暴露在空旷的地方非常危险。”娜尔吉兹说,她的叔叔哈瓦尔达·易卜拉辛回到炸碎的家中寻找补给品时,被炮弹击中了。
“他是个非常好的人,我们都想赶快跑去救他,可是我们得一直等到晚上,确定没有炮弹会掉下来的时候,才能把叔叔抬进来。”娜尔吉兹回忆,“通常有人过世后,我们会帮他们清洗遗体,但叔叔的身体都被炸碎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帮他清洗,只能把他的身体尽量拼在一起,然后帮他穿上衣服。”
留在布罗尔摩的少数男人开了会,然后对孩子们宣布,离开山洞的时候到了。他们得冒险走到外面,踏上漫长的逃亡之旅,因为继续躲在洞里根本活不下去。
他们在残破的家园搜寻所有可用的东西,在午夜时分动身离开,先走到附近的一个村庄,那里离印度的炮兵阵地很远,他们觉得足够安全。那天早上,几个月来头一次,他们在户外看到了日出。但当他们开始生火准备烤“库尔拔”以便路上食用时,炮弹又从河谷高处朝他们飞来。
“每当炮弹掉下来炸开的时候,阿米娜就会全身发抖,然后哭泣着倒在地上。”法蒂玛说,“那个地方没有洞穴,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拼命跑,我很羞愧,我实在太害怕了,就没拖上姐姐,只管自己逃命。我很害怕她会死掉,但是对姐姐来说,一个人留在那里或许比被炸着更恐怖,所以她也爬起来跟着人们一起跑。”
整整三个星期,布罗尔摩的幸存者们一直往西北跋涉。“我们常常是走在动物走的山路上,从来没有人走过那些路。”法蒂玛说,“一旦炮弹开始往下掉,我们就只能丢下火上烤着的面包逃命,所以肚子非常饿。大人们砍野生植物当食物,我们就吃小野莓,虽然吃那些东西会肚子痛,但为了活下去,我们没别的选择。”
历尽艰辛活下来的布罗尔摩村民们,抵达斯卡都时已经憔悴不堪。最后一批难民抵达后,军队把他们带到了他们的新家。在机场旁的沙丘地,法蒂玛和其他幸存者们开始学着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这并不包括阿米娜·巴图尔。
“当我们到达新的村子时,阿米娜倒下了,再也没爬起来。”法蒂玛说,“没人能让她活过来,尽管我们终于安全了,而且和父亲、叔叔重新团聚,还是没办法让她开心起来。几天之后她就死了。”
1999年夏天,中亚协会在斯卡都机场附近的沙丘建起了“古尔托瑞难民营女子学校”。时隔五年,15岁的法蒂玛坐在五年级的教室里,在描述“卡吉尔冲突”的时候,她用白色的头巾把脸遮起来,想躲避那些让她痛苦的问题。
14岁的娜尔吉兹·阿里接着往下说,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间教室,坐在彩色的世界地图下面,坐在书桌前,拥有全新的笔记本、铅笔和削笔刀。这个让她们拥有学习机会的慈善机构,总部位于地图上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地方——蒙大拿的波兹曼。
“我们走了很久的路才来到这里,见到家人当然很高兴。”娜尔吉兹说,“但看到这个地方,我又害怕又担心。这里没有房子,没有树,没有清真寺,什么都没有。萨耶-阿巴斯带了一位外国人跟我们谈话,他说只要我们愿意努力,他会帮我们盖学校。结果他真的遵守了承诺。”
难民营女子学校的五年级学生,大多是像法蒂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