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佛罗里达州当服务员(3)
坐下,只除了上厕所以外。一张桌子紧贴着厕所门口放着,周围有三张折叠椅。但几乎没有人会去坐,因为那里简直就是餐厅这个消化系统的直肠部分。这个紧连厕所的一小块地方,唯一的功能就是收容烟灰缸。服务生和洗碗工会把香烟点在那里一直不熄掉,宛如拜神的蜡烛一样,因为这样他们就不用在冲回来吸一口的时候浪费时间重新点烟。几乎每个人都抽烟,仿佛他们肺功能的健全就靠它了。多国人组成的厨师群、全是捷克籍的洗碗工、美国本籍的服务生等,都在这里抽烟抽到宛如氧气才是偶尔会侵入的污染物。来杰瑞餐厅上班的第一天早上,我在低血糖所引起的颤抖中向一名服务生同事抱怨,表示我不了解她怎么能那么长时间不吃东西。“我才不了解你怎么能那么久不抽烟咧。”她带着责难的语调如此回答我。因为工作是为别人做的事,抽烟则是为自己。那些高唱禁烟的人总是不了解,所谓抽烟的“受害者”为什么这么叛逆,顽强地紧抱这个习惯不放,宛如在美国的工作场所里,他们唯一能声称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自己所滋养的肿瘤,以及他们致力于喂饱这些肿瘤的片刻余暇。
工业革命并不是一夕演变完成,尤其当你得在几天内就跳到另一个阶段,更是不容易。我从手工业直接跳进工厂,从炉边那还有冷气加持的停尸间直接跳进焚化炉里。客人像浪潮一样涌来,有时候,游览车一次就吐出50个饥肠辘辘的唉唉叫的客人。在杰瑞餐厅里,不会只有2个小姐在外场,而是多达6个身穿闪亮粉红与橘色相间夏威夷衫的小姐同时在外场冲来冲去。无论对客人或同事,每次谈话都很少持续超过20秒。说实话,我第一天上班时,被其他女服务生姊妹的冷淡态度弄得颇为受伤。我那天的指导者是一名极度干练、情感毫无半点波动的23岁年轻人。其他人则在窃窃私语某个人今天请病假的真正原因,以及另一个人必须付的保释金多高,完全忽视我的存在。第二天上班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嘿,很高兴又看到你了。”她们其中一个人这样跟我打招呼。“几乎没有人过了第一天还回来的。”我有种豁然得到平反的感觉:我撑过来了。但是得经过一段时间,很可能要几个月,我才有可能被这群姊妹完全接纳。
起先我抱着能兼顾两份工作的雄心壮志,而且开头两天几乎成功了。我早上8:00到下午2:00在杰瑞餐厅负责早餐到午餐的时段,结束后立刻赶到炉边,稍微迟到几分钟,大约下午2:10到,之后就努力撑到晚上10:00。我在两份工作之间的几分钟空档里,从温蒂汉堡的得来速买一个辣鸡肉三明治,在车子里狼吞虎咽地吃完,再将卡其裤换上黑色长裤,把夏威夷衫换成生锈色的马球衫。不过,却有个隐藏炸弹等着我。到了下午3:00至4:00之间实在没客人的时候,我终于能坐下来用餐巾纸包银器,结果我整个人差点瘫软在椅子上。我试着偷喝一杯蛤蜊巧达汤来重振精神,我看过盖儿和琼做过许多次,但结果我被斯图抓到,他咬牙切齿地骂我:“不准吃东西!”虽然餐厅里根本没有半个客人在,没有客人会因为看到一名餐厅员工的嘴巴碰到食物,就气得夺门而出。所以我跟盖儿说我要辞职了。她给我一个拥抱,然后跟我说,或许她自己也会跟着我跳槽去杰瑞餐厅。
但这不大可能发生。她现在已经离开廉价旅店和恼人的室友,回去住在自己的卡车里。但是猜猜怎么着?那天稍晚她兴奋地告诉我,菲利普说,只要她能不被客人看到,他就允许她把车子停在旅馆停车场里过夜。而且那个停车场有一名旅馆警卫会去巡逻,所以完全安全!炉边提供了这么优惠的待遇,怎么还有人想离开?反正菲利普一定是这么推想的。他耸耸肩接受我的辞职,只在意我有没有归还两件马球衫和围裙。
盖儿一定能成功胜任杰瑞餐厅的工作,这点我很确定,但对我来说,这种工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