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同意。我可没先见之明呀,亲爱的。我怎么会知道日本马上就要轰炸珍珠港呢。”
“他的回信来了没有?”
“来了。真是封动人的、使人心碎的信。”
“让我看看。”
她到卧室去拿信。
柯比紧握着双手夹在两膝中间,呆呆地望着炉火。他立即想到再次向她提出结婚的要求。在目前的情况下,看来这是势在必行的。不过,如果现在娶罗达。亨利的话,那情况就跟他在旅馆里所幻想的不一样了。他正处在不得不作出决定的地位。柯比忽然觉得,事情这样发展,是对方的一种策略。他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他懂得运用策略,而且根据原则,他是不肯让人用策略把他打败的。
他心里不禁又想起了战争。话又要说回来,他比起他所瞧不起的那些欢度节日的人又好得了多少呢?吃饱了羊肉、米饭、碎肉馅饼,喝够了酒,一心想和别人的老婆睡觉,也许还打算趁着那男人在前线杀敌的时候,把他的老婆干脆偷了走,难
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缺德、更自私吗?他这会儿原该呆在自己的公寓里,写一份明天和几纳伐。布希会面时用的报告……
这时候,罗达正在自己的卧室里重读丈夫的来信,她好象是用那位工程师的眼睛来读的。在那一会儿里,她看到自己只是个穿得花花绿绿、浅薄庸俗的女人,不配受到她丈夫或是情夫的爱。她盘算着最好用什么托词不让柯比看到这封信。可是整个晚上,她从他的眼色中看出他有求欢的意思。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他什么就顾不到了。她把信带进起坐室,只见他正弓着背,坐在那儿拨炉火。他读了信,又仔细看了娜塔丽和路易斯的照片(照片已经有些破损了),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信封交还给她。他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擦擦眼睛。
“怎么啦,亲爱的?”
“哦,没什么。今天晚上我还有篇报告要写。”
“这真是尴尬,是吗?——我是说,梅德琳回家来了,和这一类事。”
巴穆。柯比做了个苦脸,把一只肩膀耸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关系,真的。”
这句话多叫人寒心啊,罗达近来才感到对这个男人有把握了,这一下子可全部吹啦。“巴穆,”她的声音里充满着感情,“带我到你的公寓去吧。”
他的眼皮本来耷拉着,她这么一说,他的两眼顿时放出了光彩。“什么?你要我带你去吗?”
“你没想到吗,你这个傻瓜?”他们俩对了对眼光。火热的情意从罗达的脸上透露出来,一抹淡淡的微笑,使她那好看的薄嘴唇形成二条曲线。“你不想吗?”
罗达回到家里已是一点钟光景,起坐室里没有灯光,梅德琳也不在她的卧房里。她已在柯比的公寓里洗过澡,如今就换上一件便服,走下楼来。她这样心急地穿衣脱衣,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除了这一点以外,她的确觉得实在舒坦——周身还有一种暖洋洋的余温,她的心境又恢复了平静。在寻欢作乐一番之后,柯比果然提出要她嫁给他。她坚决拒绝了他。她对他说,这种不得已的、表态的求婚,她不加考虑。回答得真出色!他真是心花怒放,他本来是尽责任的表态,现在成为咧嘴一笑,和一次紧紧的拥抱。
“那么,这一阵子,罗达,我们还要——哦,继续见面吧?”
“亲爱的,要是你把这回事叫做‘见面’,那很好,没有第二句话。今天晚上,我就非常高兴跟你‘见了面’。你的眼光真凶。”罗达跟柯比说这类俏皮的粗话,觉得很得劲,她跟维克多。亨利在一起的时候,却难得开这类玩笑。她这话叫柯比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粗俗,把牙齿、牙肉都露了出来。后来过了一会儿,她要走了,他不加思索地问道:“什么时候我再能跟你‘见面’呢?”引得两人都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