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公爵夫人安娜看到斯比荷夫的尤仑德到来,并不觉得十分奇怪。原来每逢同邻近的日耳曼骑士们接连发生了几次袭击和战斗,尤仑德往往会突然想起达奴莎来。于是,他就会出人意料地来到华沙,来到崔亨诺夫,或者到雅奴希公爵的朝廷暂时驻跸的地方去。
他每次看见这孩子,都要引起一番悲伤,因为达奴莎的模样儿很像她的母亲。人们以为他坚决要复仇的铁石心肠,经过这样的悲伤,自会软化起来。公爵夫人常常试图劝他放弃他那血腥的斯比荷夫,同达奴莎一起留在朝廷里。公爵本人一面赞赏他的勇敢有为,同时也很想使他免去在边界纷争中必然产生的疲劳,答应给他以掌剑官的职位,但总是无效。他一看见达奴莎,心里的创伤就复发了,接连几天食欲减退,晚上失眠,而且沉默寡言。他显然是心痛极了,终于会悄悄地离开朝廷,回到斯比荷夫的沼地去,好让他的悲伤和愤怒淹没在血泊中。于是人们常常总是这么说:“日耳曼人要遭殃了!不错,他们不是绵羊,但是他们遇到尤仑德就变成绵羊了,因为对他们说来,他是一头狼。”事实上,过了一段时候,各种消息就传播开来,说是志愿投效十字军骑士团的人员都在路上被俘了;说是焚毁了许多城镇,俘获了不少农夫;或者又说是可怕的尤仑德总是在九死一生的战斗中排得了胜利。由于玛朱尔人和从骑士团那里领得土地和要塞的日耳曼骑士们双方都具有贪婪掠夺的本性,即使在玛佐夫舍公爵和骑士团之间相安无事的时期,边界附近还是经常不断发生战斗。居民哪怕是在森林里伐木或者在田里收割,也总是随身带着武器。住在那里的老百姓总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时刻都在准备战争,弄得大家都成了铁石心肠的人谁都不以防守为满足,还得以掠夺还掠夺,以纵火还纵火,以侵略还侵略。常常发生这样的事:日耳曼人偷越森林,来攻打某个要塞,来掠夺农夫或者堡垒,玛朱尔人却同时干出同样的勾当。有时候双方一相遇就打起来;但通常只是双方首领之间作殊死战。结果是征服者虏获被击败的对手的扈从。因此,当华沙的朝廷接到对尤仑德的控诉时,公爵往往以控诉日耳曼人的攻击作为回答。双方都要求公道,而双方都不愿意施行公道,一切掠夺、纵火和侵略行为都在照常进行,而不受到任何惩罚。
住在长满了灯心草的沼地间的斯比荷夫的尤仑德,由于他怀着不可抑制的复仇欲望,使得他的日耳曼邻居非常害怕,终于他们的恐惧超过了他们的勇气。同斯比荷夫接壤的土地都荒芜着;森林里长满了野牛的蛇麻草,草原上满是芦苇。有几个日耳曼骑士试图在斯比荷夫邻近的地方定居下来;但是过了一些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宁愿放弃自己的封地、畜群和农夫,而不愿住在这个深仇难解的人近旁、这些骑士们常常计划共同对斯比荷夫进行一次征伐,但是每一次都告失败。他们试用过种种办法。有一次,他们从梅恩省招来了一个以膂力和残暴著称的骑士,这人在战斗中总是战无不胜。他向尤仑德挑战。但是一进入比武场,这个日耳曼人一看到这个可怕的玛朱尔人,竟吓得拉转马头就想逃跑;哪知尤仑德一矛刺进了他的毫无掩护的背脊,就此结束了他的荣誉和生命。这以后,邻近的人们更加害怕了。日耳曼人即使在老远看见斯比荷夫的烟雾,就立刻在身上画十字,对着上天向自己的保护神祈祷。大家都认为,尤仑德为了复仇,已经把他的灵魂出卖给魔鬼了。
人们纷纷传播著有关斯比荷夫的种种可怕传说,说什么通往斯比荷夫去的那条小径,要经过长满青浮草和深渊密布的泥泞沼地,这条小径很窄,两个人不能并排骑马走过;还说,两旁有不少日耳曼人的尸骨,到了夜里,人们可以看到淹死鬼的头撑着蜘蛛的细腿在行走,大号大叫,把骑马的行人拖到深渊里去。他们还说,小城的大门口还挂着许多骷骸作装饰品呢。这都是些无稽之谈。不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