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记 羌江钓徒:沉河记
用自杀来掩盖,或者叫赎取自己的罪过,这是最理想的解决办法。
但是吴老太爷一直没有得到吴王氏自杀赎罪的消息。倒是听到多年来他没有听到过的对于吴王氏并不贞洁的叽叽喳喳的微言,并且据说吴主氏的不贞还和当时一位少爷有牵连。因此解决的办法只有由吴王氏自己用烧纸男人的办法来赎罪。吴老太‘爷变得胆战心惊起来,不知道神的不枉不纵的惩罚,什么时候将要落到他的头上来,这种叽叽喳喳的小话,也传到炅王氏的耳朵里去,但是她却处之泰然。她根本没有想到要接收吴老太爷为她编织的光荣圏,也没右想到为了弥补这个光荣圃上的天然缺陷,毅然隹杀,以获取烈妇的美名。她却老实地接受了传统的但没有一个节妇敢于接受的办法,做一个情夫的纸人送到工地的牌坊下去烧毁。
她真的做了一个,并且认真地照年轻时候的翩翩公子吴廷臣的模样来做她做好以后,放在那里看了好久,当时的一牛活情景,现在的道貌岸然的吴老太爷的形象:以及巍峨的贞卄牌坊,她的光荣圈,交错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感到十分可笑。她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光彩。
她毅然背起那个纸人走向贞节牌坊的工地去。吣路上跟来了许多好事的宵年。而老一辈的人却避开了她,不住地念“阿弥陀佛”,乞求神的宽恕。她并不感到羞耻,木然地走着,没有一点表情。她把纸人背到工地,卸了下来,无声地擦一根火柴,把纸人点着了,顷刻之间,化为灰烬。在她放下纸人的时候,她被许多青年围起来,指指划划,有人在说:“啊,这个少爷真是漂亮呀。”“你和这个野老公睡了几回呀?”有的甚至于追问她,要她说出这个纸人到底是谁。
她没有0答,她只有烧纸人的义务,却没有回答这个纸入是谁的义务。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象一个偟化的人,站起来走回家去了。她的这种行动,有的人说是无耻之极,有的人却说她剪敢得惊人。大家在工地一直嘲笑她,她却是尽情地嘲弄了生活本身,她感到很痛快,一出滑稽戏演完了,其余的让别人去演吧,她回家去了。
吴老太爷事后得知这个吴王氏在众目睽睽之下,到牌坊下烧了一个纸人。但是没有说出纸人是谁,他感到宽慰。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后来虽然他听说有人指出那个纸人有点象吴老太爷,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出来证明,年轻的一代无法知道那时的吴老太爷的模样,而年老的却不想去干遭天杀的缺德事。吴王氏烧了纸人之后,牌坊果然立起来了,在她的头顶戴上了节妇的光荣圏,而吴老太爷又神气活现,做了一次礼教的卫护神6不久以前,我曾经回到吴家大湾去过,吴老太爷和吴王氏都早没了,但那贞节牌坊还结实地站在那里。一这是后话。
且说吴老太爷为吴王氏立贞节牌坊后,他更带劲了。他下决心要在吴家大湾,在吴氏家族里,对一切伤天害理违礼叛教的行为展开坚决的进攻。他现在对于“男女之大防”受到使犯,“男女授受不亲”,女人要“行不动裙,笑不摒齿”的这些古训几乎荡然无存,深感痛心。他特别看不惯男的女的在一起,喀嘻哈哈,甚至推来挤去,搂搂抱抱,深恶痛绝。至于没有过门的女子或守寡的妇女,胆敢偷偷摸摸和男人胡混,那就是天理难容族规不许的事,非得从严惩办不可了。于是就发生了他捉了一对奸夫淫妇拿去沉河的事。
吴老太爷有一个远房侄女,叫吴永芳,不守闺训,十八九岁年纪了,还常常出门去赶场卜.街,抛头露面,又喜欢擦脂抹粉,穿红着绿。那两只眼睛更是东瞧西望,惹人注目。还没说话,就笑得叽叽呷呷,深怕人家不知道她在眼前。吴老太爷看在眼里,心里想到几十年前的主馥桂,就是这样,招蜂引蝶,叫一群少爷疯狂追逐,使他也失魂落魄,干下有背礼教的事。这个吴永芳又是这路货色,迟早要做下有辱吴家族规的事来。他叫他手下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