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洋场(2-3)
有你灵。”
古应春心想,这件事实在奇怪,悟心并没有用他的枕头,何以会沾染香味?这样想着,不免侧脸去看,一看看出蹊跷来了。雷桂卿的枕头上,有一根长长的青丝,可以断定是悟心的头发,然则她真的用过雷桂卿的枕头?
“不对!”雷桂卿突然又喊:“这不是我的枕头,是你的。”他仰起身子说:“我记得很清楚,这对鸳鸯枕,你绣的花样的鸳,我的是鸯,现在换过了。”
古应春恍然大悟,点点头说:“不错,换过了。你知道不知道,是哪个换的?”
“莫非是悟心?”
“不错,一定是她。她有打中觉的习惯;原来睡的是我的枕头,现在换到你那里了。”
“这——”雷桂卿惊喜交集地,“这,这是啥意思?”说着将脸伏下去,细嗅枕上的香气。
古应春本来不想“杀风景”,见此光景不能不扫他的兴了,“‘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桂卿,”他说:“你要想一想,两样资格,你有一样没有?”
“我不懂你的意思。”
古应春的意思是说,除非雷桂卿觉得在年轻英俊,或者博学多才这两个条件占有一个,就难望获得悟心的青睐。而悟心一向好恶作剧,他去请杨师爷所吃的苦头,就是悟心对他的轻佻所予的惩罚。如今将留有香泽的枕头换给他,是一个陷阱,也是一种考验;雷桂卿倘或再动绮念,后面就还有苦头吃。
雷桂卿倒抽一口冷气,对悟心的感觉当然受过了;不过那只是片刻之间的事,古应春所说的话,到底不及他脑中“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印象来得深刻,所以仍为枕上那种非兰非麝、似有似无的香味,搅得大半夜六神不安。
第二天醒来,已是阳光耀眼,看表上是九点钟,比平时起身,起码晚了两个钟头;出舱一看,古应春静静地在看书喝茶。
“昨晚上失眠了?”他问。
雷桂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顾而言他地问:“我们怎么办?”
“你先洗脸。”古应春说:“悟心一早派人来请我们去吃点心,我在等你。”
雷桂卿有点迟疑,很想不去,但似乎显得心存芥蒂,气量太小;如果去了,又怕自己沉不住气,脸上现出悻悻之色,因而不置可否,慢慢地漱洗完了,只见小玉又来催请了。那就容不得他再多作考虑,相将上岸,到了莲池精舍,仍旧在悟心禅房中的东间坐落,那只小哈叭狗只往雷桂卿身上扑,他把它抱了起来,居然不吠不动,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它倒跟你投缘。”
雷桂卿抬头一看,悟心含笑站在门口;哈叭狗看见主人,从雷桂卿身上跳了下来。转入悟心怀中,用舌头去舐主人的脸。
“不要闹!”悟心将狗放了下来,“到外面去玩。”狗通人性,响着颈下的小金铃,摇摇摆摆地往外走去,雷桂卿笑道:“这只狗真好玩。”
“你欢喜,送了给你好不好?”
雷桂卿大感意外,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更不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由于存着戒心之故,就算她是真话,他亦不敢领受这份好意。
“谢谢,谢谢!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我是真的要送你。”
“真的我也不敢领。”雷桂卿说,“而且狗也对你有感情了。”
这时点心已经端出来,有甜有咸,颇为丰盛;一直未曾开口的古应春便说:“悟心,我想赶回去办事,中午的素斋,下次来叨扰。好在吃这顿点心,中饭也可以不必吃了。”
“喔,”悟心问道:“你总还要回来,哪一天?”
这就问到古应春为难之处了。原来他在来到湖州之前就筹划好了的,在湖州的交涉办得有了眉目,未了事宜由雷桂卿接下来办,以便他能脱身赶到上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