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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1)
才灵机一动,立即改口,“不过,你跟令亲的处境不同,如果你想从这个缺口冲出去,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噢!”杨二深深看了一眼,“怎么冲法?”

    “船就在海塘外面。这条船有常捷军的旗子,官军的辖区通行无阻。你想到哪里,到哪里!”

    杨二不作声,取起那盏有名的所谓“太谷灯”的烟灯灯罩——整块水晶所雕,用一方手帕擦了又擦,十分起劲。这好整以暇的动作,恰恰表现了他内心的紧张。

    刘不才不肯错过机会,紧接着说道:“我倒替你想好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包你安安稳稳,无风无浪,舒舒服服地过一生。”

    “是,是哪里?上海?”

    “上海,夷场上!”刘不才说,“现在好多长毛在那里,尤其是手里有积蓄的,更加适意,朝朝寒食,夜夜元宵。”

    “洋人不都帮官府的吗?”

    这就是提出一个疑问:洋人帮官府,官府指名索人,则夷场亦不足以成为逋逃薮。这当然是不明白夷场情况的话,刘不才便从容陈说,将官府的势力达不到夷场的事实与原因,一一道来。在杨二便有顿开茅塞之感了。

    “刘三哥,”杨二毕竟撤尽了藩篱,“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替我们开了两条路,我们决定挑一条路走,请你稍为等一等,我一定有切切实实的回话给你。”

    “好的!”刘不才隔着烟灯拉住他的手说:“我们都是‘脚碰脚’的朋友,一切都好商量。”

    “我知道。”杨二答说,断然决然地,“我赌了!”

    他的想法是,举家——包括蔡元吉一家在内,带着搜括来的金珠细软,当夜就搭刘不才坐来的船到上海,以夷场为安乐窝,安度后半生的日子。然而蔡元吉却不是这么样。

    “手下的弟兄呢?”他说,“我们不可以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我只问你一句话:姓刘的信得过,信不过?”

    “信得过。”

    “那好!”蔡元吉毅然决然地说,“我年纪还轻,还想做一番事业,躲到夷场上去过无声无臭的日子,我不干。”

    听得这话,杨二颇有意外之感,因为他这个妹夫,一向听他的话,说什么,是什么,不想遇到这种重要关头,却会自作主张,而且主张相当坚决。

    “二哥,”蔡元吉又说,“人各有志,不可相强。我决定带着弟兄过去,你如果想到上海,你管你走吧!”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不过既属至亲,患难相共,说不出独善其身的话,呆了一会说道:“做事要留退步,我倒有个两全之道,我送妹妹、外甥到上海。你过去以后看情形,能合则留,自然最好,不然就回上海,先守一守再说。”

    “二哥,你倒真是一只手如意,一只手算盘,世界上那里有这样好的打算?”蔡元吉笑了。

    “怎么呢?”

    “你不想想,虎防人、人防虎,我们相信人家,人家是不是相信我们?”蔡元吉放底声音说:“家眷不过去,一个人去归顺,只怕来的这两位客人先就要疑心,蔡某人搞的什么花样?莫非送走了妻儿老少,后顾无忧,预备敞开来干一场?”

    设身处地想一想,自然也觉得不能无疑。杨二倒没有主张了。

    “二哥,”蔡元吉却稍为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我赞成你走。

    你这两年舒服惯了,投过去了就能做个官,那种军营当中的苦,你也吃不来。倒不如现在脱身。狡兔三窟,你能在上海安个家,对我们夫妇总是一件好事。”

    “好!那就这样。”杨二说道,“我们辛苦了一场,总要留下点东西,我替你保管。”

    “这——”蔡元吉说,“只能带些细软,现银子不能带。”

    “为啥?”杨二问道,“莫非还要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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