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君臣(6-1)
松了,一连喝了两杯酒,兴致显得很好。
“三爷,听说端王爷的大少爷要当皇上了。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都这么在说,要换皇上了。”绿云问道,“倒是什么时候换啊?”
“本来早就换了!”载澜觉得跟绿云说不清楚,就说清楚了,她也未必懂,所以叹口气说:“唉!别提了!总而言之,洋鬼子可恨,非杀不可!”
“这又跟洋鬼子什么相干?”
“你不明白!”载澜摇摇头,直着脖子灌了一杯酒。
“其实,当皇上也不见得舒服。”绿云说道:“我听说皇上住的的方,连窗子纸都是破的,这个天气可怎么受得了?”
“这话,”载澜很注意地问,“你又是听谁说的?立山?”
绿云心想,如果不承认,必惹他误会。刚刚拿他的毛躁脾气压下去,再一翻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敷衍得他出门?倒不如大大方方跟他实说。
“是啊!听他说,皇上的窗子纸破了,直往屋子里灌西北风,也没有人管。还是他带了人去糊好了的!”
听到最后一句,载澜喜不可言,不自觉地又灌了一杯酒,放下杯子说了句:“痛快!”
“痛快?”绿云愕然。
载澜知道自己失态了,笑笑答说:“我是说这几杯酒喝得痛快!行了,你陪冤桶去吧!我可要走了。”
“还早得很嘛!”
“不,不!不早了。”载澜说道,“等破五过了,我带你上西山。”
“破五以前呢?就不来了?”
“谁说的?大年初一就来开盘子。”
“好!咱们可是一言为定。”绿云将他丢在桌上的一叠银票塞到他手里,用极低的声音说:“开盘子的时候给!给我做个面子。”
“那么,”载澜问道,“我在这里的帐呢?”
“过了年再算。忙什么!”
“也好!”载澜抓了几张票子塞回给绿云,“这算是给你的压岁钱。”
“是罗!谢谢三爷的赏!”绿云笑着,袅袅婷婷地蹲下身去请了个安。
载澜笑着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扬着脸大步出门,上路仍回端王府。
客人大都散了,只有庄王还在。商议如何把义和团弄进京来,让“老佛爷”也知道那这么一班“扶清灭洋”的义民?正谈得起劲,载澜冲了进来,一进门便嚷:“好个杨四,简直要造反了!”
“谁啊?”载漪问道:“你是说立山。”
“不是这个兔崽子,还有谁?二哥,”载澜起劲地说:“你知道怎么回事?立山居然带着人到赢台,把载湉的窗子纸都糊好了!你看,这个小子混不混?”
“慢着!是谁放他进瀛台的?”
“谁知道?我看没有人敢放,是他自己乱闯了进去的。”
“立山住的地方,跟‘北堂’紧挨着,”一向亦颇妒立山豪阔的庄王载勋,乘机落井下石,“听说他跟洋鬼子常有往来。”
立山住在西安门大街,靠近西苑的“三座门”外。那一带在明朝为大内的一部分,北面是武宗自封“总兵”操练禁军的内教场,南面由西安门往东,鳞次栉比地十座大库房,称为“西什库”。然后是“酒醋局”,就是立山的住宅,地名一仍其旧。西什库有座天主教堂,教会中称为“北堂”,是主教的驻地,亦是京城各天主教堂中最大的一座。立山与北堂并无往来,但奴婢如云,免不了有信教的,也免不了有教士上门,所以载勋有此误会。
载漪这一阵子越来越恨洋人,因而一听载勋的话,便即顿足说道:“好嘛,简直就是私通外国!可给他一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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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除夕。立山一早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