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厢的quot;妃嫔quot;来陪酒侍候--每天的规矩如此。不料朱慈炤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不!--别去叫她们!全都靠不住,靠不住哇!--quot;梦姑倒退几步,刚倚在炕沿站定,朱慈炤猛扑过来,quot;扑通quot;一声跪在她脚边,紧紧抱住她的腿,声声哀叫:“你别离开我!别旗下我一个人!求求你,求求你啦!……我完了!全都完了!……”朱慈炤放声大哭,拿脑袋一下下地撞着地,撞得quot;嘣嘣quot;响。
梦姑吓得心头怦怦乱跳,在惯常的恐惧和厌憎中,竟生出一丝怜悯。她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怯生生地扯扯朱慈炤的衣袖,小声说:“爷起来。坐。quot;朱慈炤此刻象个挨打受气的小孩,擦鼻涕,抹眼泪,挨在炕桌边又抽泣了一会儿,竟然向他从不放在眼里的梦姑,滔滔不绝地诉说起来:三天前,他和白衣道人一同去都山。都山里有一支号称五千人马的绿林豪强,响应永历南明,愿受招抚,骑兵抗清,恢复汉家江山。朱慈颐仍以假阳曲郡王的身份,前去封官颁樱此行是他第一次公然以王爷身份露面,所以异常兴奋,大有重见天日、不可一世之概。但是,进山一看,人马不足八百,尽是骑马锈刀;所谓的豪杰,一个个匪气十足,令人惧怕。头一天,首领对他们还十分客气,盛宴款待,再三解释说,因为鞑子朝廷出了垦荒免赋的政令,把四千人马给勾引跑了,剩下的人马虽少,却都是精兵强将,大有可为。第二天,王爷封官颁印,豪杰们声口就不大好了。得到铜英木印和委官札付的quot;义士quot;们虽也叩谢皇恩,却又不住地提起赏赐和军饷这两件要命的事。朱慈炤随带的那一点金银珠宝,直如杯水车薪,哪里济得事,徒惹豪杰讥笑。首领们面色不善,对朱慈炤和白衣道人顿时冷下去,当晚将他二人安置在山寨背后的小独院,连服侍的下人都不派给。第三天清晨,朱慈炤和白衣道人急于挽回局面,早早起身,刚刚转过山坡就惊呆了:山寨已空,不见一马一卒,寨门栅栏焚烧尽净,昨夜见到的都山大营已成荒山废墟。两人不知虚实,赶忙逃离。
出山后,道听途说,才知道都山的八百人马已受朝廷招安。这些豪杰们没有绑他俩去请功,就算是对大明朝廷了不起的忠心和怀念了!……说到后来,朱慈炤已是声嘶力竭,上岂不接下气:“阳城山那路兵马去年就受了招安……林山有千把人,也在今春散尽……只有都山这一支,人强马壮、声势最大,历来寄予厚望的,却又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啊,我靠什么恢复祖业?
还有登龙位的一天吗?……完了!全完了!……”他全身无力地伏倒在炕桌上,碰翻了几只酒杯。一只小银杯滚落地下,quot;叮噹quot;一声,清亮好听。
“啊,酒!……”朱慈炤抬身,惨惨地一笑,quot;喝酒!喝酒!……”他嚷着,攫过酒壶,抓起酒杯,自斟自饮,斟一杯喝一杯,好象这不是酒而是水,片刻间灌下去了十几杯。他的脸红上来,眼睛也斜了,仰着脖子口齿不清地吟道:“万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几见--月当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吗?这是我伯父……弘光的诗,说得多透彻?……他到底坐了两年天下,皇帝的福,他可是都享尽了!……我呢?……我呢?……”
梦姑脸色都白了,想要乘机退下,因为往常朱慈炤一吟出这两句诗、一提到弘光帝,马上就要动手打她、骂她、折磨她、作践她。
“不准走!quot;朱慈炤大喝一声,血红的眼睛闪出兽性的残忍,盯住梦姑,梦姑哆嗦着缩向墙角。quot;你也想溜?……你也想丢开我,去受招安?……我饶不了你!quot;他逼近梦姑,先朝他刚才抱着痛哭的梦姑的腿猛踢两脚,梦姑膝盖一痠,跪倒了。他又揪住梦姑的前襟,左右开弓,quot;噼噼啪啪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