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3-金缕曲第 一 回 李国舅弄玄扮妖道孙督造报忧启衅端
秋天李太后去昭宁寺进香时,武清伯当面向她提过要求。李太后当时敷衍过去,后来也没有下文。他曾向张居正提过一次,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位首辅也是不置一辞,他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眼下见李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他知道搪塞不过去,便回道:
“册封的事是朝廷大礼,条条框框甚多,你姐姐李太后是天下第一等孝女,她何尝不想自己的亲爹封上侯爵,但礼法所限,她不好擅越。太后不开口,别人又哪敢胡乱从事。”
李高觉得这话不中听,却也不便发作。他心知肚明,自己虽贵为国舅,但进宫一次也是难上加难。平素间往宫内头传话儿,还得靠这位手眼通天的内相,于是咽了一口气,说道:
“冯老公公,咱跟你直说了吧,如果不是前年的那一场大火,逼得王希烈上吊,咱爹的武清侯,恐怕已经到手了。”
“哦?”一听见“火”字儿,冯保眼皮子直跳,“这王希烈就是活着,也未必能办成此事?”
“为啥?”
‘‘他一个礼部侍郎,有多大的权力?”
“不管权力多大,王希烈毕竟当了多年的礼部左侍郎。朝廷一应礼法,他是烂熟于胸。他说过,常规不行尚可特例,咱姐本是贵妃,一下子拔成太后,与陈皇后扯平身份,这还不是特例?咱姐可以特例,咱爹为何就不能特例?”
“国舅爷,你可不能这样攀比,你姐姐毕竟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老公公不要忘了,当今圣上的生母可是咱爹的亲生女儿。”李高说着又操起那根“替天行道”的幡竿,使劲朝地上杵了杵,翻着白眼呛道:“咱爹的事儿办不成,依咱看,就卡在一个人身上。”
“谁?”
“张居正:” 。
冯保当下就冷了脸,嗔道:“国舅爷,这话可不好随便说的,首辅张先生是先帝信任的顾命大臣,你姐姐李太后对他深为倚重。你如此说话,岂不让你姐姐伤心?”
李高既不犟嘴,又不服气,只嘟哝道:“花花轿儿人抬人,人家抬咱咱就抬人,人不抬咱咱也不抬人。”
冯保不想闲扯是非,抬了抬眼皮,勉强笑道:“国舅爷也不用说气话。待瞅着机会,老夫再向太后请旨。”说着就有送客的意思。
李高连忙说道:“老公公不要理会错了,咱今儿个大老远赶来,并不是专为找你生闲气的,咱的正经事儿还没说呢。”
“啊,你还有事?”
冯保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落座,李高瞅了瞅门外,低声说道:‘‘老公公,咱爹想做件事儿,究竟如何做,让咱找您讨个见识。”
“啥事儿?”冯保俯了俯身子。
李高瞅了瞅门外,神秘地说:“去年底,咱爹央人在沧州看了块吉地,想修坟呢。”
李高话音一落,冯保就知道意思了,当今的老国丈,又要变着法儿向皇上伸手要钱了。按朝廷规矩,皇亲国戚修建坟寝,朝廷可适当补助。既不是为难事,冯保心下略宽,问道:
“武清伯修坟,好哇,择的地怎么样?”
“说是块好地,风水先生说,得把那架山整个儿买下来,山上有几户人家,得迁走。”
听话听音,冯保知道武清伯要狮子大张口了,便说:“江湖上的风水先生,多半是些混饭吃的,武清伯的吉地,要经过钦天监踏勘核实。”
“咱爹说了,事情该怎么办,咱们按朝廷的章程,只是这花钱的事……”李高说到这里把话头打住,看了看冯保的脸色,又接着说,“咱爹说,请老公公您预先给咱姐通个气儿。”
“这个好办,我回去就讲。”冯保一口应承,又出主意道,“你回去告诉武清伯,他那里先把折子写好,通过宗人府送进宫里头。”
“多谢老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