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回 白发衔冤昏死内阁 红颜薄命洒泪空楼
辱朝士,不问其罪,而朝士先贬,如此处置,恐自今而后,踏宦出宫愈亦横暴,无复敢言者。’唐宪宗收了一大堆这样的折子,终是置若罔闻。”
吕调阳与朱衡听张居正这一席话,都咂摸不出味道来。他究竟是想严惩肇事者还是息事宁人忍让为先?朱衡内心中一股子失望之情油然而生,接过话茬气呼呼说道:“老夫自认倒霉,惹不起未必还躲不起?今日先来内阁照会,明日就给皇上递折子,辞官回家。”说罢站起身来,欲挪步离去。张居正赶紧过去又把虚弱的朱衡搀扶着坐下,好言劝道:
“朱大人千万别说气话,不谷方才所言,绝没有袒护*宦的意思。我辈都是士林中人,惺惺相惜,怎么可能与胸无点墨的阉竖们沆瀣一气?不谷之所以说了两个例子,意欲说明宦官得宠,实乃是朝士之大不幸。我万历皇帝初嗣大统,正欲革故鼎新重振朝纲:怎么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朱大人受此凌辱,不谷虽未在场,但感同身受。不过,内官犯法,政府不能直接处理,而是由内官监直接秉断,不谷马上派员同内官监交涉。”
这一番抚慰的话,朱衡听了心下稍安:吕调阳趁机问道:“朱大人,有一句话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朱衡抬了抬干涩的眼皮。
“这一个小小的左掖门守门官,为何要下此毒招整你,此中必有蹊跷。”
“是的,”朱衡喉咙里一片痰响,费劲地说道,“事情发生后.我也仔细想过。开头以为是路票问题,老夫这么些年入宫觐见皇上,从不肯给阉竖们送什么买路钱,我知道他们恨死我了。后又转而一想,这是多年的事儿了,他们就是想整我也拖不到今日,老夫又想到可能是去年冬月左掖门新任守门官王起向皇上奏讨门外那五间值房之事,被老夫一道折子搅了他的如意算盘,他因此怀恨在心,故选了这么个恶劣天气整治老夫。但是,一个多时辰前潘季训到老夫舍上探望,才揭开了真正谜底。”
“是何原因?”张居正问。
“还是为杭州织造局申请八十万两用银之事,老夫拒不移文,因此种下祸根。”
“啊,竟是为这件事?”张居正咬着腮帮骨略一沉思,说道,“今天早晨,皇上已把你的奏折发来内阁拟票,朱大人,你这道折子写得非常之好,不谷赞同你的建自……”
他的话还未完,只见乾清宫一名传旨太监已是一脚跨过了门槛。这太监并不认识朱衡,却也不回避,对张居正说道:
“首辅张先生,皇上让奴才前来传旨,听说工部尚书朱衡深更半夜跑到左掖门前闹事,二品大臣如此不讲体面,究竟为何?望查实奏来。”
这名太监干巴巴地说完这几句话,便转身出门走了。被张居正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情绪才稍稍稳定的朱衡,顿时一下子傻了。张居正想着要抚慰几句还来不及张口,只见朱衡两手突然松了拐杖,眼白一翻,身子朝后一仰,已是直挺挺滑到了地上。
过了午时,张居正也无心思吃饭,在值房里焦急等待朱衡的消息。朱衡昏厥后,张居正一面命人飞速去请太医,一面命人赶紧把朱衡背上轿抬回府中。新年上岁的,总不能让一个三朝元老二品大臣死在内阁。大约半下午时分,派到朱府的人才传回消息,朱衡已被救治过来,但还满嘴呓语。太医恐再生意外,半步也不敢离开。张居正这才心下稍安,立马儿就感到疲乏,正说打个盹儿,又有司礼监内侍前来禀报,说是冯公公在文华殿恭默室等他,有几件事情要商量。张居正让姚旷揪条毛巾擦了把脸,便信步走了过去。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老北风松一阵紧一阵吹得人心里头发烦。内阁与恭默室并不很远,走这短短一截子路,张居正就感到身上冷嗖嗖的。看到他来,守值太监连忙挑帘儿躬身迎他进去,先到的冯保,也屁股离了靠椅站了起来。瞧着他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