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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送乌骨鸡县令受辱 拆石牌坊知府惊心
”李顺问。

    脚佚悻悻然答道:“老爷,别个衙班的差人狗眼看人低,笑你是鸡贩子,还有……”

    脚佚欲言又止,李顺追问:“还有什么?”

    “由荆州府同知郑大人出面张罗,包下了大学士对面的章华酒楼,凡送礼的老爷都有筵席招待,随差也都有酒吃。”

    “你没吃上酒,感到窝囊是不是?”

    “小的叹息大人太折面子,那些烂嘴龟子乱嚼舌头,说得很难听。”

    “任他们说去,”李顺苦涩地一笑,四处张望张望,说,“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是呀,小的寻思老爷家住南门,怎么就闷头朝西走,所以就在后头喊上了。”

    “这前面是啥地方?”李顺懵懂地问。

    “尽是些店家,也有一个衙门。”

    “啊,对了,”李顺猛然清醒了过来,一拍脑门子,“荆州税关就在前头,走,咱们到税关去。”

    “挑着这礼盒儿?”

    “挑着。”

    李顺说着又快步前行,挑佚跟着他,急匆匆走到了税关门口。

    听门子禀报李顺来访,金学曾赶紧迎将出来。这些时,金学曾在荆州城成了众矢之的。各衙门堂官像避瘟疫一样躲着他,就连平素言谈投契过从甚密的几位新结识的散官,也都不见人影儿。偏在这时候李顺来访,他既感诧异,又心生温暖。出得门来,见李顺一身便装,跟着的脚佚还挑了两只礼盒儿,不由得好奇地问:

    “李大人,你这是?”

    李顺苦笑了笑,道:“一言难尽,咱们进去叙说。”

    两人穿过大堂,径直走到金学曾的值房坐定,喝了一盅茶,李顺便把今日去大学士府的经历讲了一遍。金学曾听了哈哈大笑,谑道:

    “李大人,二两银子送礼,你这又创下了万历官场的奇闻,人家没轰你出来已是存了客气。”

    李顺心里怄不过,也就说了句粗话:“咱这是割卵子供菩萨,他嫌不好看,咱还痛死了。”

    “罢罢罢,咱们打个平伙,你出两只鸡,我去叫人买一坛老酒来,一醉方休如何?”

    “如此甚好。”

    金学曾当即吩咐下去。李顺无意间瞥见案台上摆着文房四宝,一张四尺长的蜀版藤白纸,已是墨气淋漓书就了一半,他当下起身去瞄,纸上写道:

    周礼小司寇五听之法:一日辞听,观其所出言,不直则烦;二曰色听,观其颜色,不直则赧;三曰气听,不直则喘;四日耳听,观其听聆,不直则惑;五曰目听,观其眸子,不直则嘹。古人听狱之法详密如此,即有神奸,不能自遁,片言折之可矣。后世不务出此,而以钩距伺察得人之情,以罗织编织求人之情,其法弥刻,其术……

    字体亦行亦草,大有盛唐笔意。李顺细细玩吟了两遍,赞道:

    “金大人,你这五听之辩,乃是有感而发。”

    “是啊,这几日我一直寻思,要给这值房起个名字,昨日想了一个晚上,才想了一个名字,叫五听斋。上午闲来无事,便琢磨着写这一篇《五听斋记》,刚开了个头,你就来了。”

    “五听斋,”李顺非常同情金学曾眼下艰难处境,也知他压抑难申的心境,便道,“单看这个开头,就知是一篇奇文。”

    “古人言,偏听则信,兼听则明。究竟何为偏听,何为兼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前些时偶翻《周礼》,才找到了出处。”

    金学曾娓娓道来,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李顺甚为诧异,问道:

    “这时候,你还有闲心读这些古书?”

    “咱荆州税关门可罗雀,此时不读,更待何时?”

    金学曾说罢朝窗外院子里望望,大白天的竞阒静无人了无生气,一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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