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扇子厅扶乩问神意 总督府设宴斩狂人
置了一处河房。平常招待胡自皋花天酒地,也花去不下二万两银子,剩下的五万两银子用来制作二十万套棉衣肯定不够,于是只好买下一批被水渍过的梭子布,以劣充优。这批棉衣发往北京以后,他就一直心里不踏实。但转而一想,这是白送给武清伯的礼物,顿时又心下释然。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一批劣质棉衣,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正当邵大侠心下凄凉思考对策的时候,扇厅里又进来一个人,踅到他跟前,沙哑地喊了一声:
“老爷!”
邵大侠一看,见是那个老驼背——他是邵大侠仆役中年纪最大的,大约有六十多岁,便问:
“你有何事。”
“小的听说老爷有了麻烦。”
“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脸色。”
“是啊,”邵大侠叹一口气,却尽量表现得轻松随便,笑道,“我成了皇上的钦犯。”
“那你还不快逃。”
“往哪儿逃?”邵大侠伸头看了看窗外的小秦淮,只见他的私家码头前正停着一艘游船,他指了指那船,对老驼背说,“你看看,前后门都是官府的捕快。”
“老爷只要肯走,甭说这几个捕快,再来多一点,小的也能对付。”
“你?”
“对,我。”老驼背费劲地扬起脑袋,盯着主人说,“小的略通拳术。”
老驼背说罢,顺手拿起高脚几案上的一只铜灯台,两手一拍,那只铜灯台顿时扭曲变形,邵大侠见此大惊。他记得数年前的一个寒冬,他去高曼寺敬香回来,看到一个佝偻老人卧在桥洞底下都快冻僵了,便吩咐手下将这老人抬回家救治,随后又收留了这位老人,他就是眼前这位老驼背。同老驼背一样,邵大侠府上的那些丑仆,多半因患残疾而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人,是他一一收留了他们。尽管亲友对这些人看不顺眼,他对他们却一直很好。在他的印象中,老驼背做事勤勉,但人很木讷,却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不由得赞叹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老郭你还有此手段,这么多年,你却一点痕迹都不露。”
老驼背无心说闲话,只催促道:“老爷,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得门外传来一片嚷声:
“老爷,走吧!”
邵大侠走到门口一看,见阖府几十号仆人都聚齐在门外的草坪上,参参差差跪了一片。他的眼睛立刻湿润了,他朝大家抱拳一揖,言道:
“多谢你们的美意,但邵某不是苟且偷生之人,我既作下孽来,理当承担责任。”
“老爷,你何罪之有?”麻脸管家愤愤不平地质问。
“有,”邵大侠沉痛答道,“因为穿了咱邵某制作的劣质棉衣,那些无辜的兵士们冻死在长城上,这罪过还不大吗?老、不,再不能叫你老郭了,郭大爹。”
“小的在。”老驼背上前一步。
“这里是五千两银票。明天,你将它平分给城中八大寺庙,知会那些方丈,让他们尽心尽力,各做一场法事,超度那些冻死的兵士。”
“小的遵命。”
老驼背庄重地接过银票,小心翼翼把它藏好,邵大侠又喊过麻脸管家,对他吩咐道:
“我去后,你把我的家产一分两半,一半用来抚养孤儿寡母,一半作为你们仆役的川资,你们都跟了我多年,没沾什么光,邵某只能在此说一声对不起了。”
当邵大侠再次抱拳长揖时,众仆役已是一个个泣不成声。安排了后事,邵大侠反而心中畅快了许多,他高呼一句:“摆酒!”今夜里,他要与家人仆役一醉方休。
少顷,膳厅里摆下了几桌筵席,邵府里的人上至夫人公子下至门子厨役,无分贵贱都一齐入